索菲娜脖颈一僵,下意识做了一个吞咽动作,发出不响的一声。她的身后传来压低的声音:“姐姐别说话,好吗?”
——原来是索菲娅。
索菲娜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她点点头,索菲娅便把捂住她的手掌撤走了。
索菲娜呼出一口气,还是打算冲出去跟那两个男侍卫理论,却被索菲娅死死拉住。索菲娜不解地回头看向索菲娅,索菲娅的脸在阴影里隐隐约约地看不真切,她只能看到索菲娅摇了摇头。
——为什么?
索菲娜被索菲娅拉着回卧室的一路上,萦绕在心头的只有这一句话——为什么?
走过几条走廊后,索菲娅停下脚步将提在手中的高跟鞋重新穿上,咔嗒咔嗒的声响再次单一地回荡在这个夜晚。索菲娜则始终用力攥着手中的手掌,妹妹的手掌。
关上房门后,两姐妹沉默地坐到各自的床上,面对面却低着头。
不知过了多久,索菲娜吸鼻子的声音将凝固的氛围打破,她擦拭着不断涌出泪水的眼睛:“对不起妹妹,姐姐没能保护好你。我就应该……我应该……”
应该什么呢?索菲娜再一次想起林婞,想起林婞勒令男侍卫滚蛋时的样子。
“我应该——”
话音未落,索菲娅开口打断道:“不关你的事,姐姐,你能做什么呢?”
索菲娜的泪水还在顺着脸颊往下流,她本人却仿佛被索菲娅冰冷的话语定在原地,半晌才小声反驳道:“我能……我可以把刚才那两个男侍卫开除掉!”说着,索菲娜原本犹豫的语气越发坚定。
“是吗,姐姐?”索菲娅的表情却并未呈现出一丝姐姐为自己出头的喜悦,“你以为像这样议论我的男侍卫单那两个吗?”
索菲娜的嘴唇一抖。
索菲娅却视若无睹,继续说:“你难道要将宫中所有男侍卫开除掉吗?”
闻言,索菲娜很想说就那样办吧,把他们全部开除掉。可她心里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宫中总要有侍卫,而纤细的苍白的踩着高跟鞋的女人是无法成为侍卫的。
除非……索菲娜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林婞的身影,她摇了摇头,将这个天马行空的想法压下去。
索菲娜还是开口了,她缓慢地说着,试图将心中的困惑讲得尽量清楚:“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明明比男侍卫的地位高那么多,却还是会被他们以那种‘所有物’的口吻意淫?”
索菲娜说完,低头看到自己被裙装掐腰勒出的曲线,不禁联想到男侍卫的话语,心中涌起一阵阵的厌恶。
“雄性生物的通病罢了,男人怎么想我,我不在乎。”索菲娅不以为意地道。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用穿着掐腰的衣服,不用穿着层层叠叠的裙装,不用踩着高跟鞋?明明我们才是有权的人,他们是供我们差使的!可我们却比他们穿得更像是一个——”索菲娜又一次想起林婞,不由得吐出那个词语,“……花瓶。”
索菲娅以一种全然陌生的神情看过来:“姐姐,你怎么了?我们能穿成这样恰恰是因为我们有权啊,越尊贵才越美,越美才越尊贵。他们这种低贱的只能当侍卫的存在当然不配美。”
索菲娜突然感到不寒而栗,“越尊贵越要美”仿佛是一句魔咒,将她越缠越紧,将她禁锢在掐腰的衣服里,她竟渐渐感到不能呼吸。
“有权的人还要打扮成个花瓶?”
——有权的人反而要给无权的人提供观赏价值,反而要折腾自己?无权的人却可以穿得舒适,对有权的人大加意淫?这么对比下来,简直就像……就像有权的人打扮自己是供他们观赏一样?
所以权力究竟体现在哪里?她们自以为的权力是否只是为了让她们心甘情愿套上枷锁的迷魂汤?
*
蓝重锦将蓝白白护到身后,嗔怪道:“你吓到她了。”
“是吗?我还可以更可怕一点。”林婞说着,双手张开配合脸上呲牙咧嘴的表情向蓝白白扑去。
蓝白白登时大哭出声,抱紧了蓝重锦的腰。
蓝重锦被林婞气得不行,冲林婞挥起拳头:“林婞!你一把年纪了还吓唬小孩!要不要脸!”
林婞恢复成正常的表情,耸了耸肩道:“好吧,说正经的,蓝白白确实很害怕索菲娅,说明索菲娅私底下和蓝白白肯定有接触。索菲娅说自己只服务过蓝白白的生母显然是在撒谎。”
她又弯下腰凑到蓝白白面前:“对不起,吓到你了。”
蓝白白单手揪着蓝重锦的衣角,半边脸还湿漉漉的,有些茫然地看着林婞,这似乎是她第一次被成年人以平等的身份看待。
“不原谅我?要不你吓唬回来?我胆子很小的。”林婞说完装模作样地捂住胸口,还做出要向后仰摔倒的假动作。
蓝白白发出短暂的气声,焦急地冲林婞伸出手,想要抓住林婞。
林婞顺势将手放到蓝白白的手里:“怎么样?握手就代表原谅我了。”
蓝白白缓慢地握住林婞的手,轻微地上下摇晃。随即,一大一小两个人面对面笑出声。
蓝重锦略微不满地插话道:“哼,就你花样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