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你也没想到尹封山会换上那套运动服？”

“对啊，房车上备着的衣服那么多，怎么就这么凑巧。”

蓝重锦很懊悔地垂下脑袋：“除尹封山以外的任何一个人都行！结果偏偏是她！后来我几次想要提醒她，都没成功，又不想跟她直接说。”

“老林，你知道吧？我总觉得跟她说我搞恶作剧这些事会被她嘲笑……那天晚上我本想偷偷把她帽子里的纸屑掏出来，可一对上她的眼睛，我就……”

林婞点点头：“你是该被好好嘲笑嘲笑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搞这些。”

“老林——”

“你出去后直接跟她坦白然后道个歉吧，尹封山虽说确实不是爱开玩笑的人，但也没那么小心眼，不会给你记到小本本上的。”

蓝重锦深感悚然：“你怎么知道她有个小本本的？”

林婞突然压低声音：“因为我也有个小本本，上面记录了很多你的糗事。”

“……”

顺嘴开了个玩笑安慰蓝重锦后，林婞感到胸腔莫名泛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硬要描述的话，大概是心酸加上心慌。这种感觉宛如先于事实发生的预兆，于是她又强调一遍：“你真的要好好跟尹封山道歉，老蓝，我认真的。”

“知道了老林，你放心吧，我都说出来了肯定不会逃避的。”蓝重锦保证道。

林婞这才稍感安心。

两个人走回索菲娜姐妹所在的走廊，发现两姐妹身边竟多出个小孩。这个小孩没有化装，头发是乱糟糟的短发，身上的衣服也脏兮兮的，看上去同这里格格不入。

林婞出现的时候，小孩正缩在索菲娜身后，像是很抗拒与索菲娅接触。

索菲娅先出声：“蓝重锦女士，林婞女士，这位是蓝白白公主。”

被点到的小孩转过脸来，一双眼珠黑得瘆人，直勾勾地盯着林婞和蓝重锦。

蓝重锦却不怕似的走上前，在蓝白白面前蹲下身，让蓝白白能够平视她：“你就是我的小孩吗？”

蓝白白不答反问：“你们为什么和其她人不一样？”童声该是很清脆天真的，她的声音却是违和的沙哑。

听到还很稚嫩的小孩发出如此沧桑疲惫的声音，蓝重锦心里一酸，下意识伸出手揩去蓝白白脸颊沾上的灰尘，“那你想成为我们这样的大人吗？”

蓝白白仿佛很不适应这样亲昵的举动，她胡乱摇头躲避着蓝重锦的手掌：“我不知道。”

林婞站在蹲着的蓝重锦身后，默默观察索菲娅的表情。按照她和蓝重锦的推断，索菲娅应当是想让蓝白白成为下一任国王的，可此刻出现的蓝白白却并没有像林甜甜一般被装扮成花里胡哨的样子？

像是察觉到林婞的目光，索菲娅得体地回以微笑。林婞也随之勾了勾嘴角。

另一边，蓝重锦问蓝白白：“你没有新衣服穿吗？”

蓝白白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又飞快地点了点头：“我，不喜欢，沉，不喜欢，疼，不喜欢，跑不动。”

蓝重锦几乎是立刻听懂了这句话背后的含义，看来不是没人强迫蓝白白穿上那些“尊贵”的衣服，只是蓝白白自己抗争过。

蓝重锦看向蓝白白黑漆漆的眸子，在孩童清澈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于是，她的表情变得郑重而坚定，她举起一只手做发誓状：“以后我会给你很多特别舒服的新衣服穿。”

原先目光一直黏在蓝重锦身上的蓝白白却突然瑟缩地避开了她的注视，猛地后退几步。

索菲娅的声音自蓝重锦身后传来：“蓝重锦女士，让我把蓝白白公主领回去吧，您应该去休息了。”

蓝重锦腾地站起来，转过身直视索菲娅：“你要把孩子领到哪里去？”

“自然是公主的房间，那里有专门的仆人侍奉蓝白白公主。”索菲娅状似恭顺地颔首，身体却没有退让半分。

“侍奉？”蓝重锦嗤笑一声，“你们就是这么侍奉公主的？”

索菲娅将头压得更低：“十分抱歉，蓝重锦女士，这应该是仆人们的疏忽。我向您保证，下一次蓝白白公主会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您的面前。”

蓝重锦的火气更盛，但她还没开口，林婞突然出声问索菲娅：“所以你和索菲娜也是仆人喽？”

听到林婞直白的用词，索菲娅的姿势未变：“您可以这样理解。”

“你们是谁的仆人？”林婞继续问。

“我是负责服务蓝重锦女士的，索菲娜是负责照顾您的。”

“那我们没来之前，你是谁的仆人，索菲娅？”林婞的目光落在索菲娅身侧握紧的拳头上，有意反复提及索菲娅刻意避免亲口说出的“仆人”二字。

“自然是蓝白白公主的生母。”

林婞又去问索菲娜：“你之前是林甜甜生母的仆人吗？”

“我，我是。”索菲娜倒是回答得很快，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她是一位很好的人。”

说出后一句话时，这位给林婞留下的印象除去固执便是胆小的索菲娜，她的脸上短暂地出现了林婞从未见过的情绪——悲伤。

索菲娜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悲伤，看来她跟林甜甜的生母感情相当不错。

林婞佯装无视，继续问索菲娜：“其她三位公主的生母也有你们这样的仆人吗？”

索菲娜轻轻摇了摇头：“林甜甜公主的生母给了我这份工作，又介绍给我的妹妹一份工作。”

怪不得索菲娜对她有如此深厚的感情，林婞心想，可是既然索菲娅的工作也是她介绍的，为什么索菲娅看起来对她的死无动于衷？

思及此处，林婞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般问索菲娅：“索菲娅，你认为是介绍工作给你的林甜甜生母人好些，还是你服务的蓝白白生母人好些？”

“两位女士都是很好的人，我无权比较。”索菲娅的回答官方得找不出一丝纰漏。

林婞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说起来，你们为何不称呼公主的生母为已故国王？”

索菲娅听到这句，终于抬起头。她面上展露笑容，双眼看过来时却锐利得同前一刻判若两人：“这不是您和其她女士定下的规矩吗？不允许皇宫内出现‘已故国王’这个词语，觉得这是对亲姐姐的不尊敬，只允许我们称呼其为公主的生母。”

林婞也笑起来，从善如流地改口道：“我现在觉得这样太拗口，还是称呼我们的亲姐姐为已故国王比较好。”

林婞再看去，索菲娅垂眸，态度恭顺，她简直要怀疑前一刻眼神锐利的索菲娅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不过林婞算是确认索菲娅确实知道“考验”的事情了，她甚至拿玩家的身份设定来试探。

若是索菲娅不说，林婞和蓝重锦断不会知道所谓后妈与已故国王是亲姐妹。

“如林女士所说，我这就吩咐下去。如果其她女士没有意见的话，我们立即执行。”

蓝重锦“哼”出一声：“我肯定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