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阮住上了大房子,准确的说是一个特别大,简直是梦想中的庄子。
庄子临近河流,温柔的水流带动河边的水车,不停的浇灌着周边良田。
数百亩良田环绕着中间碧玉一般的池塘,秋风吹过,有金黄色芦苇在随风飘扬。
在池塘边上稍远处有个二进的宅子,青砖绿瓦红墙,典型的江南小院。
唐阮躺在院中的摇椅上,腿上还盖着毯子,“咱们什么时候回小东街?”
庄子虽好,但到底是偏僻了些,离海宁城也有些远,吃食也不如城中丰富。
说到底,她还是想家了。
“主子莫急”,倚棋将一把烤板栗塞进唐阮的手中,“总得等那些人回京才是”。
唐阮不由得叹了口气,跟这些有权有势的人谈恋爱真的太难了,不仅在一起的时候波折颇多,连分手都不得安宁。
本来以为先生走了,这段露水姻缘也就作罢,谁知她还不能恢复自由——得在明园守着。
这也太离谱了吧!
放在现代,哪怕结婚了也照样可以离婚再找,哪里需要为一个远在天边的人守身如玉。
唐阮气狠狠的剥下板栗壳,将金黄色的栗仁塞进嘴里,用磨牙细细研磨着果仁——像是在吃某人的肉一般。
只是她嚼着嚼着,又突然绽开笑容。
“唔,真甜”。
金秋时节的板栗最是香甜,哪怕只是简单的烤一下,也足以激发板栗的香气,天然果糖和淀粉分解带来的麦芽糖混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妙的滋味。
唐阮瞬间那些恼人的事抛之脑后,快速剥了一个新的板栗塞进倚棋的嘴里,“你也尝尝”。
塞进嘴里的板栗很甜,晒在身上的阳光很暖,倚棋不由得也笑眯了眼,同样躺在一旁的摇椅上。
“主子今晚想吃什么?”
如今每天发愁的事情只有三件事,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
唐阮立刻坐起身来,“要不咱们去钓鱼?”
倚棋瞬间听懂了这毫无相关的两句话,前日摘的野菊花,那晚吃的便是菊花锅子,昨日挖了野菜,昨晚的夜宵便是野菜馄饨。
今日若是钓鱼,晚膳自然是该吃鱼的。
二人说干就干,唐阮负责到旁边的菜地里挖些蚯蚓,倚棋则是将两根绣花针烧制成弯钩,挂上鱼线。
也不必什么鱼竿,从旁边的竹林里折两根翠竹便是上好的。
倚棋还带了一兜瓜子、一兜板栗,还有厨娘刚熬好的桑葚子茶。
二人戴上帷帽,一面说着闲话一面朝池塘走去。
路边的田地里有人在割二茬稻,最近天气好,割完的水稻再次抽了条,长出新的稻谷,虽瘪的很,并不能长出白花花的大米,但稻壳磨成粉便也是上好的粮食,能填饱肚子的。
听见女子的笑声,不少人从田地里抬头,看到绸布做的衣裳和帷帽便嗫喏的打招呼,“唐庄主”。
他们声音很低,几乎听不见,但这些人都是庄子上的佃户,依赖这个庄子生存的人,唐阮便微微走得慢些,“嗯”。
这就是当领导的感觉吗?
果然很爽。
不过,唐阮不想搞太多无用社交,他们给她干活,她给他们粮食,银货两讫,完美。
她压低帷帽,直奔池塘。
池塘并不远,不过片刻功夫,波光粼粼的水面出现在二人面前。
唐阮顿时有种秋游的感觉,她仔细看着地面,想捡个石块打水漂,却一个也没找到。
“对于农家而言,石头也是好东西”。
倚棋也跟在旁边仔细的寻找,“可以活进黏土里,让墙壁更加稳固,可以堆在田边菜洼,便是天然的围栏,甚至还可以作为孩子们的玩具。”
话虽这般说,她却不忍心看见唐阮失落的眼神,掏出匕首将老竹子片成小片,“用这个打水花罢”。
“我就知道倚棋最好啦”,唐阮高兴极了,一面用竹片打水漂,口中还不忘夸赞道,“简直是天下第一好!”
倚棋想起在小东街的院子里听到的天下第一好,还有明园里的,如今她竟也成为这天下第一好的人,不由得有些惊讶。
但即便如此,嘴角的笑容却完全抑制不住,眼睛也亮得如同天上的星星。
二人打完水漂,又架起板凳,支好鱼竿,仔细的盯着浮漂看,却不知不远处的小路上,有一匹快马直奔庄子而来。
乡间的小路纵横交错,很容易迷失方向。
陈霁对于陌生的地方一直都很谨慎,但今日却难以控制自己的行为,刚收到消息,便一人一马独自前往这个从不曾去过的庄子。
但地方偏僻他还是迷失了方向,只好勒停胯下骏马,寻了个在田间做活的仆妇,“大娘,你可知去往高塘村该如何走?”
那妇人正在低头做活,听见有人询问才有些怯生生地抬头,“贵人去高塘作甚?”
骑大马的都是贵人,她不敢不答,但高塘是她的家,少不得多问两句。
陈霁温和一笑,“家中之人在高塘那边置办了个庄子,我正要去看看呢”。
妇人悄悄的打量来人,“你····是庄主的什么人?”
新来的庄主是个大善人,对他们这些佃户也特别好,不仅只收四成的赋税,收粮的时候还特别公正,不会像以前的庄主那般故意将好好的粮食扔在地上,更不会用那种八斗的粮食装进去只有七斗的法子。
除此之外,那些能吃穷整个家的半大小子还在庄主那儿找到了活儿,表现好的话,还能带回来一斤肥膘肉。
有这样的庄主在,这个冬天也许依旧不能吃饱肚子,但总归不会饿死人。
她绝不允许有人破坏这不用挨饿的生活。
看着妇人戒备的眼神,陈霁微微一笑,“你们的庄主姓唐,个头不到五尺,肤白貌美,极为爱笑,身边还有一女使,名唤倚棋”。
“你放心,我不仅认识她,还认识她爹娘,她哥哥,她小姨······”
妇人恍然大悟,“你是庄主的相公?”
“不对”,她回过神来,庄主素来编发,应该是未嫁之身,“你是庄主的未婚夫?”
在乡里,只有亲家才会对对方家的事这么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