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你差一点就能看到我输,好可惜。”
“我看到了,在电视上。最开始我没弄明白程辉是怎么打出那一拳的,看了好多遍,发现是他的肩膀脱臼。”关之怡放下装着奖杯奖状的纸箱,“专门跑回美国,是为了说这个吗?”
“我听说你要卖掉拳馆。”李子天问,“发生什么事?”
点了中餐厅的外卖,买了几瓶啤酒,两人久违地在拳馆里吃饭。东西都搬的差不多了,没有桌子,椅子也只剩一把,他们席地而坐。
她将筷子递给他,他帮她夹菜,无需多言的熟练。
“他家味道好像变了。”李子天说,“和以前不一样。”
“没有啊,他家一直这个味道。”关之怡说,“是因为你吃到正宗的中餐了吧。”
不讲话,默默吃饭。过了很久,关之怡开口,“我不是想讲这些的,最近心情很差,对不起。”
关之怡会讲对不起,关之怡会对自己讲对不起,李子天诧异。他们之间的隔阂这才存在了,对——不——起——,这三个字越来越宽,成为一道天河,他们在天河两岸,相视而立,却渐渐往各自的后方退去。
“到底出了什么事?”李子天问,“要你……”要你说对不起“……要你卖掉拳馆。”
“好复杂,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
“我就在这里。”
关之怡抹开一点眼泪,“爸爸病了,吃了一段时间的药,现在住院,没人照看拳馆的生意……又需要钱,看病需要钱,还念大学时欠的贷款也要钱,没有出版社看好我的小说……我在想,卖了拳馆后找份切实的工作……”
“怎么不来找我呢?”
“去找你了呀,去澳门看了你的比赛。那个时候爸爸就病了,他说,他想趁着还能走动的时候再亲眼看一次儿子打比赛。这次我没纠正他说是女婿不是儿子。”
是女婿不是儿子,她对这件事很计较来着。她不喜欢喊他哥哥,因为喊了哥哥,拥抱不得体,同睡一张床不得体,接吻不得体。他也不太喜欢哥哥这个称呼,虽然哥哥与男友的爱,他都给她了。
虽然他喊关威为爸爸。
“我可以给爸爸付医药费的……”李子天说,“还有你的贷款……”
“子天。”关之怡打断李子天的话,“你一直是爸爸和我的骄傲,但骄傲不必要成为依靠。”
掩面,眼泪落在手心里。这样的回答太令心寒酸。她必定是在乎他的,她必定是抛弃他的。这两者可以同时出现,他算是达成某种壮举。可他要这壮举做什么呢?他想要的从来都是她的爱。她不给,他摇尾乞怜。
“拜托让我回来。”李子天恳求,拜托依靠他。
“既然要回来,当初为什么要走呢?”
“我想为我的人生赢一次,因为我害怕,因为我不相信我不用赢就可以得到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