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齐用单只手捧回沈知远的脸,再帮她擦眼泪。
“我已经不怕了。”林思齐说,“怕,是会输一辈子的。那天我应该抱住你,不让你孤零零地回北京。其实现在想想看,要那一纸文凭有什么用?我从前做的事、我如今做的事,有意义的事、没意义的事,都跟那一纸文凭无关。重要的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知道。为你我输了一次,不会再输。”
“你没有输。”沈知远说,“在我心里你赢很大。”
“虽然你不喜欢我讲,但我还是要说。”林思齐表情郑重,“谢谢你。”
“傻瓜。”沈知远抚了抚林思齐的头发,“我没有不喜欢。”
没有不喜欢他讲,没有不喜欢他。
林思齐说不准。他只说得准一件事——他想要亲吻她。
他们已离得很近,只要她再低一低身,他就能吻住她;可她没有。他想,她已经做了好些努力了,此刻不该让她主动,他也甘愿为她忍痛。
“思齐。”沈知远却叫停林思齐将要印下的吻,“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尽管有爱,不是可以亲吻的爱。亲吻太贵重——有爱是这样子了,又被赋予很多含义,倘若说不明白亲吻时的心境,关系由此走向绝路。再想到,亲吻会消耗很多很多东西,他们拿不出,他们给不起。
不想走向绝路,不想变得负债累累。
于是拒绝吻。
沈知远以为林思齐没听清——不可能没听清——又要重复。
“我听到了。”在沈知远开口前,林思齐说,“最好的朋友。”
痊愈后林思齐送沈知远去机场。
“一路顺风。”林思齐和沈知远做分别拥抱,“到家记得打电话给我,报个平安。”
“好。”
沈知远从林思齐手中接过行李箱,走出几步,没忍住又转身。
“思齐。”沈知远说,“如果我十六岁的时候遇见的是现在的你,我不一定会喜欢。如果现在的我遇见的是十六岁的你,我大概不会多看一眼。”
“思齐……”
沈知远想说,他们在合适的年纪里遇见相称的彼此,已然很好了。
沈知远想说,有很多曾经恩爱的情侣,分手后老死不相往来。
沈知远想说,他们的选择是对的。
“思齐。”沈知远说出口的却是,“我们北京见,到时候,我成为舞蹈家也说不准。”
“我们北京见。”林思齐挥手,“你一定可以的,我相信你。”
可能再见面时他们要有五六十岁,甚至是垂垂老矣。
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朋友比恋人长久。
END.
飞机上沈知远握着林思齐偷偷塞回她背包里的银行卡泪流不止。
空姐来问沈知远是不是哪里有不舒服。
“我好害怕坐飞机。”沈知远想起当年她去澳大利亚看望留学的林思齐时的回答,“我真的好害怕坐飞机。”
实在受不了异地恋,沈知远在落地后哭着跟林思齐提分手。
那时她也是一个人坐飞机回北京的。
但现在有所不同。
现在她已全然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