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蜜也不着急,慢慢的抿了一口茶,让李银梅将账本一册册排开摆在案上,“各位可以看看上月咱们作坊的账本,上月炭窑盈利二百两。”
她指尖点过一笔笔进出账目,“药铺一百余两,点心坊五十两——”忽然抬顿了顿,“还请诸位想想,若没有我的方子,若没有族人的合力,这些单子可还能成?”
族长手中茶盏”咔、咔”地刮着,看不出喜怒,三叔公颤巍巍指向门外:“那些外姓郎君…”
“难道各位长辈以为我李蜜就如今这点本事不成?”李蜜冷笑一声,“诸位的眼光大可放长远些,挣钱从来不是靠藏着掖着,要知道流水不腐,我们如今最缺的就是人,和我们一条心,愿意跟着我们干的人。”
“三日后建筑队开工建坊,正缺五十壮丁。”李蜜将账本掷在案上,“难道让各位叔公们去扛椽子?”
不等族长表态,李蜜只留下一句:“我这里,只要肯听我的话,愿意跟着我干,多少人都要得!”便带着队伍浩浩汤汤的离开,留下族老们面面相觑。
族长吐了口茶叶末子,缓缓开口,“你们呀,睁开眼睛瞧瞧,咱们祠堂里如今妇人每日进进出出,可有祖宗出来怪罪?”
“难道我们肖家以后就是姓李的说了算?”
此话一出,族长立时摔了手里的茶盅,厉声呵道,“越活越回去了,怎么着,你想来做肖家的主,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份本事。我这里就一条,谁能让我肖氏子孙吃饱穿暖,我肖老头就听谁的。”
说罢,族长起身,看着供桌上的先祖牌位,低声道,“嫁出去的闺女就当真不愿意拉拔一把了?别什么好处都想占了,出昏招之前先想想,咱们如今到底是靠着哪个祖宗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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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坊生意属实是无心插柳,原是为了烧松脂墨而建,如今墨的影子没见着,炭坊的生意却格外红火。
肖德奎不得不继续建窑,倒真如蜜娘所言,肖家上下处处缺人手,建炭坊要精壮汉子,可族里得用的人早就有了安排……
不仅阿泽这边带来了药铺和酒楼的大单子,铁铺今日又定了两千斤,炭坊的人日夜不休轮值才堪堪能供上货。
看着三伯愁眉不展的抱怨,小丫慢慢的晃悠过来,她头顶一块手帕,小脸被口罩挡住就剩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露在外头,“三叔你愁啥呀,不出两日你这里就能进人了。”
肖德奎每次看到侄女的这造型都要被震撼一次,忍着辣眼睛的痛苦虚心求教,“小丫你哪里听得的消息,可是你蜜姐说了啥?”
小丫抱着实验笔记边走边说,“我才不会给你泄漏秘密,自己等着吧。”
肖德奎被气的哭笑不得,可自己如今却不敢轻易得罪这小侄女,实验室那头全靠小丫带着,要是把她惹急了,撂挑子不干,这一帮大小伙子全都要抓瞎。
一想到还没有进展的松烟墨,肖德奎佝偻的背又被压低了两分,他现在都没脸去见蜜娘,每次都是躲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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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河他们当日带来的新家伙,实在是让制药作坊的人开心了好几日,不但采药队人人配备了新药锄、药刀,净药队里头的碾船和铡刀也让众人爱不释手,这干起活计来可比以往轻松多了。
李蜜在屋内听着肖河汇报当日见闻,心却止不住的下沉。
新县官上台了,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县里怕是要不安生了。
想到自己手里这越铺越大的摊子,李蜜好想扶额,为了日子能过的舒服点她真是太不容易了。但如今摊子已经支起来了,不同于之前窝在乡下小打小闹,不惹人注意,如今随着水晶糕和炭饼在县里流通开,想要闷声发大财是不可能了。
不说李老大和尤寡妇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赚钱,还有郑家、县城德义堂的周掌柜甚至福满楼的王掌柜……这些人的名字一一在李蜜心里划过,商场如战场呀,她的手指在肖河带来的《大梁商律》上轻点。
“明日唤上三伯跟着我去一趟县衙,咱们这生意得在官府那过明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