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庭园灯火通明。
宴座的勋贵饮酒作对,高谈阔论,宴会已过半,而上座的位置空着。
容珞托着脸,瞧着桌上的桃花酿。
她贪了几口甜酒,回过神时天色已暗,怕是今晚回不了宫了。
守夜的禁卫不好糊弄。
宫门落了钥,回去比登天还难。
见她苦闷,林初瑶宽慰道:“太傅府设宴,自然是备有雅间厢房供休息的,长公主若不嫌弃,去我家中宿一晚也成。”
容珞欲言又止。
经历过之前的事后,若无太子在旁,她不敢在别人府上留宿。
再者,若到明日才回去,翠宝肯定瞒不住她出宫赴宴的事了。
正愁心时,庭园之外传来一阵骚动。
众人的言三语四渐渐停。
容珞侧首而望,望见门口有几个太监候着,着绛色的曳撒袍的李德沛,手持着拜会帖,气态自得地走进宴会场。
东宫的李公公……
她心间一提,未注意酒壶正在手边。
一回手,不慎弄翻酒壶,桃花味的清酒倾泼而下,打湿裙摆。
容珞赶忙起身拂裙,手忙脚乱。
但冰凉的湿意还是渗到腿间的肌肤上,湿漉漉的一片,沁着桃花香。
她用绢帕擦拭裙面。
依旧有点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什么。
林初瑶关切道:“要不去后面的房间整理一下。”
容珞点头,正好躲着东宫的人。
她看向弄翻的酒水,低落道:“可惜了这壶桃花酿。”
淡粉的酒色,味清甜。
不易醉,是她最爱喝的酒,不然不会忘了回去的时辰。
林初瑶笑笑说:“改日,我送长公主一壶。”
她引着容珞去房间整理。
而另一边,李公公已走到庭园上座,朝宋太傅行礼,像是来递拜贴,代太子殿下探望太傅和诗画宴。
就是说,太子没来。
林初瑶和容珞经过庭园时,忽被人叫住:“林姑娘。”
正是不远处的李德沛,定定地看向这边。
容珞学起奴婢的模样,低着脑袋。
不过李德沛并未注意她这个假冒的宫女,慢条斯礼地朝林初瑶道:“太子殿下公务正忙,未能赴宴,让我向借一幅林姑娘的画作回去,可否?”
此话一出,
四座瞩目,神情各有异色。
太子位高权重,素来清正淡漠,可从未向哪个女子示过好。
林初瑶顿住。
环顾周旁人的目光,不得不被李德沛留下。
容珞轻攥衣角,心里闷闷的。
怕被李德沛认出来,只得无暇顾及林初瑶,缓步后退。
随后,她远离众人瞩目的宴席,朝水榭的房屋走去。
-
藏进房间。
嗒啪一声,关上房门。
一屋昏黄的烛光。
菱花镂空的扇门,光影错落进来。
容珞透过隙缝往外瞧,宴席中依旧觥筹交错,她缓缓松一口气,低首看一眼潮湿的裙摆,腿间泛凉。
渐渐的,她莫名有些低落。
今晚得在宫外留宿,若不表明身份,太傅府的雅间恐怕不会给她留。
李德沛正在外头,要不找他把她带回宫吧,太子若晓得她为了来诗画宴而不去陪他,不知道会怎么折腾她。
总比她带着照莹流落街头的好。
容珞攥着手帕想擦拭裙摆里头湿透的亵裤,隐隐发觉有什么不对。
她转过身。
罗汉榻处,立着盏幽明的宫灯。
太子正侧靠着榻台,历来把衣物穿扣得整洁,一丝不苟的他,此刻竟松散着腰间革带,不掩里面的洒金长衣。
他目光凝着她,晦涩不清,隐隐蕴着一抹的烫意,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只是真正未过来抓她。
容珞顿时有点惊慌,轻轻退了退。
不是说太子没来吗,怎么这么巧,进了这间屋子。
万俟重阖起眼目,捏揉着高挺的鼻梁。
极力地克制愈发强烈的侵略欲,低哑着嗓音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