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现在她和他走得有多近,到最后总得各自成婚,她可千万不能对太子有感情,只要他能帮她便可。
就像她曾经把太后视为母亲,花了很长的才认清自己的身份,深知皇家之人最是无情。
容珞把笔放在笔架上,耷拉着脑袋心事忡忡,轻揉自己拈笔拈得酸累的手指。
太后把她的婚事扣着,若是不得不嫁入太后门楣,和现在又有什么两样呢。
照莹见容珞休息,便去斟茶过来。
正这时,守门的宫女引着一位太监从殿外进来,走到里间几盏明灯前,把太后叫醒。
容珞才喝了口茶,没来得及咽就拿回朱笔,做认真抄写的模样。
里间只用帷帐隔断,太监的声音不大不小,容珞依稀听得清。
“皇帝陛下派了话过来,长公主风寒初愈,不宜通夜服侍太后,还请太后仁心。”
萧太后听言睁了眸,“皇帝?他怎么知道。”
太监道:“下午晚膳后,您就没放长公主回去。”
晚膳可是光崇帝和齐王随同太后一起用的。
萧太后挑了下眉梢,是没想到皇帝会派话过来,几年征伐,他倒是变得仁和了。
罢了,今日不过小小惩戒一下而已。
萧太后:“那便让她回去,以免说哀家不够仁心。”
里间渐停了话,太监退出来,走到外殿抄写青词的桌案前,“长公主青词不用抄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容珞认得这个太监,是光崇帝身边的戚公公。
礼道:“多谢戚公公了。”
戚公公:“我得回去伺候陛下,长公主照顾点身子,莫再病着了。”
说完,戚公公端着手离开。
容珞是有些不解的,以前的光崇帝对她这个长公主时常不以为意,难得会想起她还在行宫被太后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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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庆的最后一日,清和园远不如之前热闹,灯式微弱,夜色如墨。
挂着防风灯的马车停在行宫前,容珞出来便看得到,像是等候许久。
是她的马车,只是车旁似乎换了护卫,有点生疏,容珞犹豫不定。
护卫上前,“湖畔夜里风凉,长公主莫耽搁。”
正巧寒风拂面而来,吹得容珞面颊凉,没再多想,踩着梅花凳上车。
车门帘是厚实的棉花,掀起时一眼望见靠在里头轻歇的男人,他的四龙纹衣袍还未换成常服,她时常摆放点心的方桌上放着他的翼善冠帽。
容珞愣住神,太子正瞧着她,指骨修长的手扶着额首,神色里有些惫懒。
见她停在那里,他唤她:“还不进来。”
容珞这才回神,支着外面的马车凭阑钻进去。
马车里燃着一盏挂壁灯,视线并不昏暗。
容珞提着裙摆坐到太子身边,轻轻问他:“你怎么来了。”
看他从容的神色,想到方才来的戚公公,似乎又明白了。
容珞低着脑袋说:“我就说陛下怎么会想起我还在行宫,太子在这儿不会有人知道吗。”
灯火下,她轮廓精致的小脸好似很凉,下颌骨有着淡淡的青色和一道不太明显的血丝,斗篷的绒领稍微有点遮挡。
万俟重沉下眉,扫视容珞张合说话的唇,屈指去拨抬她下颌,才看清那两抹淤青。
“怎么回事。”
他用拇指轻抚,却有一丝疼。
容珞往回缩了缩,看向男人关心的眉眼,莫名感到委屈,“你怎么这么久才来。”
万俟重难得有些哑然,无奈道:“我倒是不怕用太子的名义早点接你,但总要顾及你的名声。”
容珞移开下颌。
她确实也不想被人知道太子来接她。
她往太子身怀里靠,脑袋靠在他的宽肩上。
听着太子说:“下次再去太后行宫,派人先告知我一声。”
容珞思忖着,不知想了什么。
忽然瓮声瓮气地开口:“我想嫁个好人家,太子帮帮我吧。”
太子停下话,似乎静默片刻。
她却未有察觉他眉眼间瞬间染上一层冷意,只是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声色低沉:“嫁个好人家?”
容珞认真起来:“我想离开宫城,哪怕去封地常住,荣国公府也挺好的,反正沈三郎有喜欢的人,我往后也不用应付他。”
听着她的计划里未提及他,万俟重将手臂横在容珞腰肢处,幽幽冷道:“那你我怎么算。”
忽觉脊背发凉,容珞才看向太子,注意到他明显不如刚才那般温和。
她抿了抿唇,有点怯场的说:“在太子迎娶正宫太子妃之前,我都是太子的。”
两人对视着,太子的神色沉得可怕。
容珞不再敢吱声。
万俟重看着她今晚有点可怜的脸。
他耐下心,不想说重的话,她似乎独自安排好了他们的聚散,但他要她永远是他的。
不知她在太后那里受了什么委屈,满口都是他不爱听的,往后少让她去太后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