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
许沨不敢相信。
对了,不止是他有画本,沈眠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画本,这应该是沈眠的画本,他的画本在沈乐言手里,不可能出现在这。
心脏像是被一块重石压着,许沨内心建设几秒,决定把画本拿出来看看,他必须要确定画本的归属者是谁。
指尖刚碰到画本的折角,厨房门打开,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许沨的手悬在空中,最后不甘心地收回。
他跌回沙发,手心冒出细密的汗珠。眉梢压迫的眼睛紧紧盯着红边角。
如果是他的画本,也就意味着沈眠看过了,他知道画本的存在,更知道他的性取向,知道他对沈眠的感情。
他哥打从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
许沨全身犹如被灌了一盆冷水,绷直脸,不知做什么表情。
身后的人越靠越近,沉稳有度的声音和平常一样。他或许看到许沨翻东西了,又或许没有。许沨听不出来,灌进耳朵里的声音似乎被削弱了。
“钱我在厨房算好了,让人给你打到天上月的账户,你这个月领工资的时候就能拿到了。”
“嗯,好。”许沨心不在焉地回答,目光忍不住再次射向那个箱子,交握的双手已经变得黏湿。
白色衬衫晃进视野,许沨轻轻撇开眼。
“你怎么脸色那么差?怎么了?”
沈眠的态度带着毫无保留的关切,似乎并不知道许沨看过箱子。
许沨仰头,自下而上地望着沈眠。沈眠目不斜视压着眼,脸连到脖子根的绯红已然褪去,微敞的衣襟边角些许透明。
一滴凉凉的液体滴到许沨手背上,像是瞬间破开冰层的石头,许沨眉头缓和下来,站起身,回答道:“没事,就是有点累。对了,我还有点事,要是不没别的活儿做,我就先走了。”
沈眠抬头,“我送你?”
“不用,我知道路,能自己回去。”
许沨想也没想地拒绝,转身走出房子,半点话头都没留下。
实际上他没有事要做,也没有地方回去。他在小区道路上来回踱步,完全静不下心,最后不得不敲个方法:回沈家敲诈敲诈沈乐言不就能知道那是不是他的画本了?
说干就干,他再去别墅看看沈松洺死了没,一箭双雕。
许沨偷偷溜回来换了身衣服,上下楼到开门都没碰见沈眠。
他正要松口气,半个身子走到外面。
“干什么去?”
沈眠立在楼梯中央喊住他。
“我…我有事找顾让。”许沨一步一步挪出去,只露半个头在门外,“可以吗?”
沈眠淡淡点头,“早点回来。”
李楠雪现在住的房子是许沨曾经住过的,走之前还挺舍不得,但这对沈眠和他来说又没有任何物品是值得留恋的。
如今屋内屋外大变样,家具重新换套,每次来都陌生一次。
敲开别墅的门,见到李楠雪,就更陌生了。
许沨没自己回过沈家,一方面李楠雪不会让他进来的,另一方面他没有回来的理由和想法。
现在李楠雪心里也不想让他进去,但怕他给沈眠告状,只能拉着脸给人‘请’进来。
“你回来是想干什么,这里可没你待的地方。”李楠雪面色不善,她一直跟在许沨旁边,许沨走到哪她就跟到哪,防贼一样。
“怎么?”许沨迈着两条长腿往楼上走,看也不看她,“想赶就赶,我求你赶我走。”
“你....!”李楠雪咬着牙,狠狠哼了一声。
到了以前兰惠心的卧室,也就是现在沈松洺的病房。
里面被改造过,加了不少医疗设施,据说是沈松洺癌症晚期前摆弄的,他说自己想待在家里治病,不想待在医院,而这卧室一选,就把兰惠心的卧室选走了。
有关兰惠心的东西在沈松洺入住前就全被沈眠打包带走,一个不剩,沈松洺从医院回来,打开门,看到的场景跟刚装修好的水泥房没有区别。
许沨在床边拉了个板凳坐下,“还能说话么?”
床上的沈松洺相比十年前消瘦太多,病入膏肓的模样不像是演的,否则许沨还真怀疑沈松洺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但他什么样和许沨没关系,许沨就想看看他死了没。
沈松洺半睁着眼,眼神空洞无物,像是刚从鬼门关回来一趟。
他看了眼许沨,又深深闭上眼,“......你居然也会来看我。”
“你还想叫谁来看你,我哥?”许沨礼貌地讽刺道。
沈松洺无言。他睁眼望向门口的李楠雪,也是欲言又止。
最后,沈松洺凉凉道:“你哥不来看我,也是情理之中,我以前对他做的事,确实过分了......你来这,也不是单纯来看我的吧,是你哥让你来的吗?”
“你想的倒美,他不想见你,也根本不会拜托别人来。”许沨阴冷冷地一笑,认为沈松洺的想法可笑极了,“你到死都不会再见到我哥。”
沈松洺猛烈地咳嗽,脖颈上的骨头一抽一抽,“你.....”
“你不要乱说话啊,你把他气到了怎么办!”
李楠雪冲上来,要推开许沨去帮沈松洺顺气,她推一下,许沨纹丝不动,半点没有让开的意思。
好长时间过后,许沨像是怕沈松洺的唾沫星子飞到自己身上,拧着眉走开。
他见李楠雪又是给沈松洺倒水,又是喂药的,心里都要为她这个贤妻感动死了。
“可要好好照顾他啊,他多活一个月,你就能多拿一个月的钱,他死了,钱就拿不到了,多可惜啊。”许沨就是个看破爱说破的人。
“你乱说什么!我尽力尽心照顾他这么多年,我图的是那点钱?!”李楠雪狠将杯子置在桌上,水浪花似的卷出来。
沈松洺用枯黄干瘪的爪子拉住她,“你激动什么...咳咳.....你讲话能不能不要总是......咳咳,这么大声,你是怕谁听不见啊?你总给.......咳咳咳,给我在外人面前丢脸。”
“我丢脸?你现在嫌我丢脸?沈松洺,谁都能说我,就你跟儿子不能说我!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你们心里难道不比外人心里清楚吗?你居然有脸嫌我丢脸。”李楠雪说的咬牙切齿,她说多了,便哭了起来,用她惯用的招数装可怜。
但沈松洺都多大年纪了,更别提还生着病,马上死了,妻子还在自己跟前闹别扭,他心里特不是滋味,一点儿心疼都没有,“你能不能闭嘴?天天在那哭,我能快.....咳咳......都能被你气死。”
他摇摇头,“行了,你出去吧.....我真的累了。”
许沨心里默默腹诽:自作自受。
他悠悠叹了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