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医生将妻子生前的重要物品都收到了床头的盒子里。
各种毛线团和针,还有一叠用红色塑料包裹起来的红钞票,共是八万块钱,除此之外,一个日记本,一本染了血迹的圣经,便是宗卉的全部了。
红塑料袋里夹杂着一个便签,上面的墨水字迹偏淡,但还是能看出写了什么。
‘不能动这笔钱’
老医生感慨道:“这是新钱,十几年前做出来的钱,是宗卉为了我四处向亲戚借的,我当时摔伤急着做手术,还差两万块钱,后来手术做完,宗卉把这钱存起来,说什么都不让动。”
“我出院后,她突然开始相信基督教了,整天拿本圣经大清早就在那里读,我笑她迂腐,她当时居然没生气。”他笑着摇摇头。
“….节哀。”不太会安慰人的许沨珍重地吐出这两个字。
他翻开老医生所说的圣经,里面圈圈画画,像是上课记下的笔记。第一次见老妇人的时候她就神神叨叨的,没成想还真是个信教的。
“嫂子以前会去教派听课吗?”
“会的。”老医生思考了一会儿,“好像是每周六下午的时候吧,她会拿着十字架出门,到教堂去祷告。”
“去哪里祷告?”许沨翻开日记本,上面记录的是每天的收支。
老医生一下子想不起来了,在许沨将日记本翻一半时才喃喃自语道:“我还真是不知道,以前一直想问问,却总是忘记。”
或许不是忘记问,是没有预料到意外来的这么快,总以为还有时间。
“谢谢。”许沨沉默着翻到最后一页,上面记录的还是日常收支,但右上角的日期却比前面都早。
更加不同的是,它的收支写的并不明细。
前面是这样写的:
还房贷-1500元
买两个土豆-3元
买两颗白菜-2.5元
.......
这一页则是很简略的表达:
收入+100000元
支出-24856.9元
也不能猜到,这是老医生手术那天的收入和开销。
许沨翻到日记本背面。
日记本是牛皮复古版的,前后表面的皮掉了不少,后面白花花的,少有齐整的一块。
右下角的白色部分有凹陷痕迹,似乎是几个字,光用眼看,许沨看不出这是什么字。
“这个日记本我能拿回去吗?”
老医生把圣经也给了他,“拿去吧拿去吧,虽然不知道你要这些干什么,但要是对你有用,你就都拿走吧。”
“谢谢。”
告别老医生,许沨离开小区匆匆回家。
到家的时间比预估晚点,但也没耽误吃饭,毕竟回来之前就给刘婶放了假,让她回去休养,这段时间的晚饭许沨自己来做。
但今天沈眠说想去外面吃,许沨没意见。
“想吃什么?”
沈眠想也没想:“清汤火锅。”
汤底少盐。吩咐过服务员,许沨回到座位,踌躇片刻,还是问:“哥,你有刘叔的银行卡号吗?”
之前炒股赚的钱一直放在别的银行卡里,不算上这些年的利息,少说也有一百万,刘叔不想让沈眠知道,那他帮帮忙总还是可以的吧?
如果给出一百万的时间让刘叔劝好李栋虎,再让李栋虎后半生为自己当牛做马,也是笔不错的买卖。
“嗯,待会儿发你。”
沈眠没有多问,托腮望着他。
许沨双手搭在膝盖上,一时被看得不好意思,但沈眠却像是不嫌够似的,连眼皮都很少眨。
自从野营回来,他哥总盯着他看,问对方为什么,只会听到模棱两可的回答:想看就看了。
许沨偶尔会和他对视,但没有看得太久,对视后,沈眠也会慢吞吞收回目光,他低头的片刻,沈眠又会重新望向他。
时间过几天,沉寂的微信小号又开始收到沈眠的信息。
[假正经的绵羊:赚外快吗?]
[许业深:赚,多少钱?]
所谓的‘外快’就是帮沈眠搬家。
沈眠突发奇想,想把小平层里的私人物品收拾回别墅,这活许沨就能干,但他不找许沨,就找许业深,很难不让人深入揣摩其中的道理。
衣服鞋子要拿走就算了,连盆栽也要装进箱子里搬走,许沨怀疑沈眠在为旅店里发生的事情报复自己。
小平层几乎快给他搬空了。
该收拾的不该收拾的,全放进箱子里了。
许沨想到沙发上休息会儿,还没坐上去,就被人揪着衣领拽起来。
“不许坐,你身上全是汉,把我沙发弄脏了怎么办。”
这是沈眠从见面起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许沨知道自己没理,他趁人之危,对人家耍流氓,换谁谁都生气。他理解,所以乖乖站着,撩起短袖衣尾擦汗。
擦慢了,眼睫毛上的汗珠流进眼睛里,他闭上眼,想用手揉一揉,怕美瞳滑片,生生忍住,想等舒服了再睁开眼,于是就这样睁一只闭一只。
客厅里面没开空调,倒是开了落地窗,外面的盛光照亮他肌肉线条分明的小腹,晶润的汗珠从肌肉的缝隙流至窄实有力的胯骨下,通到某个看起来就粗狂的领域。
“不就是不让你坐沙发,你委屈个什么劲儿。”沈眠偏过头,声音冷硬道:“还有点水电费,你去浴室洗个澡再过来休息不就行了。”
“我....”
我哪里有委屈。
见可能是为强吻的事故意找茬。他仍然不敢说话,顺着对方的意走进浴室,打开喷头,温热的水流一瞬间将身上的黏腻冲干净,他的大脑也随之放松。
“到底该怎么哄才行呢。”许沨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一个直男被男的强吻强口了,到底该怎么哄?
换成许沨,用兄弟当当借口就过去了,现在怎么办,忽悠对方他们是亲友?他哥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什么都信。
真是麻烦啊。
许沨去挤洗发水,伸手抓了个空。
“.......”
他忘记东西全部被收拾进箱子里了。
不仅没有洗发水,连一条毛巾都没有。
“那个,”
他该叫沈眠叫什么?
为什么叫不出口?
要不在这等水蒸发吧。?
“干嘛?”
砂质玻璃窗映出沈眠模糊的影子。
不是吧,这样都知道叫的是他?
许沨:“我,”
沈眠:“门打开。”
“.....我是说打开一条缝。”
一瓶洗发水和一瓶沐浴露从缝里挤出来,看手的朝向,沈眠应该侧背着门站,还抓着门把手,门框用力夹着自己的手腕,生怕不小心把门推开撞见里面的光景。
许沨接过:“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