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醒还是太晚了!那人手握凶器,已经出手。
不仅如此,那些在路边街上乞讨的难民,其中也一个个从怀中掏出匕首,身手矫健,向太子方向袭过去,形成了四面埋伏之势,路人纷纷惊呼着跑开。
叶苑本就没什么武力值,冲上去简直是送命,于是她冷静地在一旁观察。
她看着太子的反应,出乎意料的是,这太子脸上并未露出惊慌之色,反而习以为常。
所有人向他扑过来,他仿佛未察觉一般,伸了个懒腰,腰间佩玉叮当作响,当真是嚣张。
有人拿刀直刺,他背后仿佛长了眼睛,一脚踢开。跟着他的两名护卫,也都纷纷相助。
虽是十几人对三人,场面倒也不落下风,可是局势转变就在此时,他们所处之地的二楼阁楼一扇窗户 “砰” 的打开,探出一人来,那人冷笑一声,手上端着一个红色药罐。
远远观望的人群突然惊叹一声,这二楼也不知怎么的,出现一抹极其浓艳的殷红。这殷红化作粉末飘下,远远一望,那混乱之地仿若红雾飘散,烟花绽开。
这般怪异景象让人人惊慌。
叶苑心觉不妙,逃散的人群中有人落下一把伞。
此时她也顾不得原本不想与太子有何交集,她抄起这伞径直向前跑去。
正在混乱之中的谢煦,漆黑的发上沾染了少许的粉末。
此时,一双手拉住了他,他头顶罩下一片阴影。
谢煦被拽得略低了几分身子,那双上挑的桃花眼中露出几分意外,他眉头轻挑,看向眼前之人。
叶苑露出了她那双眼睛,那双眼眸含水如珠,见之难忘。
她抬起袖子,踮起脚尖,袖口轻扫过谢煦那挺直鼻梁下方,示意他屏住呼吸,手轻轻一触便放下。
谢煦闻到了一股清幽好闻的味道,淡淡的幽香,他那副懒散自在的模样,难得收敛了一下。
此刻不宜说话,耳边是嘈杂的人群、混乱的打斗声,甚至还有人喊着:“当今太子桀骜不驯、昏庸无能,该死!该死!我能替天行道!”
谢煦本就是刺杀的对象,本就是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呲” 的一声,耳边有箭弩发射的摩擦之音。
叶苑的身体僵了一下,手心握紧。
这等变化自然被谢煦察觉到,在这生死关头,他竟还能轻弯着唇对她笑笑。然后将她,推开,手中夺过那伞,猛地一挥。
“噗呲” 一声,箭刺破纸伞。
楼上也传来 “啊” 的一声惨叫,那行刺之人已被逮捕。
叶苑趁此机会,逃出了这红雾笼罩之地。
“太子殿下,这几人皆已拿下,如何处置?”
“送进我的私牢,我亲自审问。” 他下巴略抬,淡淡收回眼皮,目光略一转移,红雾已经散去,四下里并未见到那想要找的身影。
手下见他低垂着眼眸,修长的手指玩弄着扇柄,鲜少见太子殿下有如此在意的时候。
手下好奇问道:“太子殿下可还有其他事要吩咐吗?”
“没有了,我被刺杀也快百次了,只是这是第一次有美人救我,我自当道谢,她却跑了。”
“跑了?” 手下惊讶,这可是救了太子的大功一件,有悬赏赏赐,不在一旁候着求赏,竟跑了?
处理完刺客,太子的马车驶过青石铺就的道路,从东华门正中道驶入东宫。
重华殿内,赈灾的大臣们都在,本来这次河口水灾前去支援的是谢越,但此时却由太子做主。群臣们先要询问太子的意见,他们已经等了一会儿,没有人敢走。
太子终于出现,其他人向他行礼,谢越也在其中,穿着官袍,袍服的底色深沉而庄重。
太子到位,大臣们很快讨论起了这次河口水灾的事情,勘灾官员已经在准备勘查核实田亩受灾的情况,上奏了需要发放的物资,其余人传阅起来。
有人看过,却提出异议。
“我们聚在这里,不是为了这些小事,我听闻张白易一味主张修建,眼睁睁不顾百姓惨死,河口两岸的尸体都堆不下啊!“
谢越闻言叹息。
那人变本加厉:“张白易是太子举荐的人,太子殿下怎么看?”
这人其实是谢越手下的人,和他打着配合,将矛头引到了太子身上。
其他人都不敢再说话,看向在高台上的太子,太子双眼微微眯着,头枕着胳膊,像是睡着了过去。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林东路轻声在太子耳边喊了几句。
太子云淡风轻问道:“何事?“
刚才反对的人差点被气吐了血,却不得不压着,只得又说了一遍。
谢煦终于听到:“张白易已传信告之于我,河口地势复杂,若不抓紧时间加固河堤,水灾还会扩大,我认为倒是有必要,而至于大灾过后的饥荒,原本该由大家商议后拨款,交于布政司处理,但如今我却觉得,张白易到河口全权负责,直接处理。”
“这!”
“此事已了,各回各家吧。”
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显然不知何时进展到这一步了。
而刚刚那人原本是想鼓动众臣迫使太子难堪,却没想到反而坚定了太子彻底接管河口的决心。
谢越隐忍难言。
人都散去。
马车上,谢越坐在其中,眉宇间隐怒。
刚刚太子的提议,他面上不显,心下骇然。
夜色终于沉了下来,京城之中,谢越翻阅着书信。
这次河口水灾,太子没有亲自去赈灾,却派出了张白易。
“这张白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永嘉四十四年,太子巡游江南时遇水灾,张白易自发组织人手赈灾,表现杰出,太子与之结交。”
谢越烧了信,黑色的眸中有隐怒。他筹谋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得到了皇上的信任,能够去河口赈灾,却因遇见此人,计划全部被打乱。
这事儿就被太子轻描淡写地略过去了,旁人哪敢说些什么,他铺垫这么多年的棋子,可惜只让太子落了一个护短的名声。无妨,那些贪官还有别的利用价值。
谢越心烦意乱,他不动声色:“一个平民布衣,除掉很简单,你去做,做得隐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