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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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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脸上浮起绯红,反衬出更为病态的苍白。

父神可鉴,自他进入家中的花房后,就从来没有这么窘迫过。

虽然是狼狈的优雅,可也算得上之于他的最大体面。

黑迩维希抓着床单,小心翼翼接过克努特手里的方巾。

他有意识地蜷缩着手指,不敢与这太阳般的神像产生什么触碰。

黑迩维希幻想过无数次,与这假想敌的重逢。

会是在克努特的授勋典礼,依旧在不起眼的座位上,仰望着。

或者在他踩着伊迦列,成为正式的圣裁者后,因工作交接,去到骑士团的办公室里,由蛇剑见证与少年攀谈起幼时。

抑或是在治安署,再次提议审判伊迦列时,于那刑场,与这位年轻的调停者交锋。

而他此刻,竟然比幼年时更狼狈无数倍,像是个大桥下的乞丐,无法遏制地想把自己藏起来。

无疑,这一定是最估不上价的。

克努特却不在意,只是将手上的花,插在自带的剔透花瓶中。

“我记得你喜欢向日葵。”

他径直在床边坐下,如同探访伤兵的长官,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施展着关切。

“希望这香味,能让你感觉好些。”

面对这种温和,黑迩维希依旧是无所适从。

他不自觉地向后挪着臀,讪讪地想要整理一下自己,最终也只是把被子的褶皱抚平,有些结巴地道:“您还记得我?”

“七年前的献礼日,你扮演的库赫迈,为我们挣得了不少分数,辛苦了。”

当年站在赛场上的高台,睥睨着一切厮杀的父神,依旧像演绎宣言中那段史诗一样,赐予着最忠心者恩泽。

克努特递来一只盒子。

画着古朴花纹的小小黑色方匣,被黑迩维希掀开盖子,只见培养液里嵌着一只漂亮的眼睛。

永久型的精密圆球型仿生机器人,可以承担疗愈、视觉重塑等多样功能。

只要一戴上,他将不再疼痛,另一只眼睛也能保住。

或许还能变得像以前一样有用。

“顽强的孩子总是值得更好的嘉奖。”

黑迩维希有些恍惚,他被不止一遍地告知,他不被允许获得那廉价的义眼,长达几十个小时的疼痛折磨,是需要被牢记的惩罚。

那么,再次被赦免的代价是什么呢?

少年的手顿在原位,只是看着这枚,如同中间镶嵌了墨绿翡翠的顶级装饰,是昂贵到他不敢触碰的美丽。

记得选一只眼睛,我不保证让你满意。

那位估价者的威胁,还言犹在耳。

他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颤。

“先父之眼期待着你的选择。”

黑迩维希抬头看向克努特。

他金色的头发,梳得像特鲁舍斯发令要摘下自己人头时,那般一丝不苟。

相似的碧绿眸子却丝毫没有威胁的意味,只是像老友的关心那样,劝导着。

“你们之间,终会有一个人吃下恐惧的果实。”

这不是死亡的威胁。

而是远甚于威胁的平淡告知。

无用的鹰犬只有一个下场,会在无休止的饥饿之中,被烹出令人作呕的懊恼与可怜。

除非,他能为主人献上中意的乐趣。

只是称颂新的父罢了。

定然是出于自愿。

黑迩维希颤抖着,被克努特拉住手做完消毒步骤,他将那只眼睛拿在手中,往眼眶里怼去。

冰冷的柔软纳入眼眶,永久型义眼识别到脑电波,则立即进入修复程序。

在一瞬间的镇痛后,极致的疼痛扎入这毫不设防的腐臭之地。

梦里的金色阳光,将义眼中保留的残断记忆铺陈在眼前。

待销毁区,这个备受真神之眼瞩目的小小囚笼中,十只天真的鸟儿,该是缘于即将要被赐下属于自己的荆棘刺,于是将心中所有的狂悖都挥霍一空。

唯一的引导者,伊迦列,就像是那恍惚于记忆中母亲。

少年站在庭院中,黑迩维希无法清晰得见他的脸。

只能知道伊迦列展现着和煦的笑,像是会将手掌置于他的发顶。

摘除腐肉、粘合伤口后,重新接上神经的痛觉,灼烧得黑迩维希胃部再一次翻滚。

如果是这样的母亲,就不会和他说出要和哥哥一样才能获得温柔吧?

不。

黑迩维希抓着床单,咬紧牙关。

他该是为伟大的父神、仁慈的先父,与那宽宥的先父之眼以及可依赖的克努特,献上最忠诚的赞歌。

而不是继续觊觎那虚无的母亲。

这具该死的身体,孱弱、幼稚得叫人抓狂。

黑迩维希拿过饭菜,一勺一勺地往嘴里舀,试图盖过某种想要逃离的本能。

肉糜冰冷又滑溜的口感,像极了幼年时被特鲁舍斯关禁闭那次寒冷、绝望的饱餐。

那时,他饿得太久了,子夜的钟声早就被风吹散,可禁闭室的门还是紧锁着。

砸开那木头,黑迩维希翻进已经收拾妥当的厨房,终于在一个小小的桶中,翻到了食物的残渣。

未被加工的陌生的肉,腥气又塞牙,少年顾不得那么多,艰难地咀嚼着。

任由土腥味做调料,一嘴一嘴吃下怕被发现的惊惶。

很快,灯被打开,特鲁舍斯就站在那门边,将手臂架在胸前看着他。

黑迩维希嚅嗫着,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才算得上讨好,于是憋出一句哥哥。

特鲁舍斯是从温室刚回到家,仍旧戴着皮制手套。

他走过来,用两只指头抹掉少年嘴边的血水,确认了一番,然后皱起了眉头。

“别用你嚼过畸变种的嘴,叫得这么亲切。”

“恶心。”

那黑色手套被摘下扔在他身上。

畸变种的蓝色血液,早就在白色的衬衫晕开,黑迩维希低头看着满是伤口的手中,正捧着的那半条鱼骨。

这只眼睛。

湿润的,死寂的绿色,完全失去生机。

如果说畸变种是被同类们抛弃的存在。

那他又怎么不算一只,躲藏在圣杰森特花园的畸变种呢?

不该觉得恶心吧?

那时,黑迩维希只感觉到一种悲伤。

兴许这畸变种还活着时,能成为他的同伴,带他找到族群。

而那里,或许有他真正的母亲。

眼下,少年一如那一刻,幻想着轻抚落于头顶,吞下同类后接踵而至的,竟是残忍的、平静的饱腹感。

虽然特鲁舍斯在高兴时也解释,把劣等食物称为畸变种,只是出于再普通不过的厌恶罢了。

但这枚和自己一样的,最后被留下的种子,无时不刻流露着出近乎于杀意的嫌弃,确实如同针对畸变种一样,不加掩饰。

黑迩维希眼眶处,泛起病态的红,他癫狂地流下一行血泪,落在空碗中,大口地喘着气。

“我会让先父之眼,满意他看到的一切。”

等待他的是,在片刻的沉默后,克努特放在他头顶的手。

“愿父神赐予你恩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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