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太子妃未能得到裴臻应有的尊重,与自己脱不了干系,太子妃真的乐意见自己吗?她好像来错了。
阿玉下意识地又低下头,准备放下赠礼便告退,严凤霄却一眼便察觉了她的心思,只道:“本宫身体不适,今日怕是玩不成叶子戏了,但本宫见到你心情好了些,留下陪本宫说说话吧。”
“是。”阿玉诧异的抬头,只见对方眸光中只有疲惫,全无对自己的不喜。
“坐,来我身边坐。”严凤霄招呼道。
阿玉依言坐过去,揣度道:“娘娘,可是孕中不适?”
“你真聪明,本宫,本宫真是遭老罪了。”听到这个,严凤霄拉住阿玉的手。她面露难色,眸光却亮了亮,大有一倒苦水的趋势。
阿玉猝然被这样直接地夸赞,颊边爬上薄红,轻声道:“娘娘,妾身也不懂这些,但您若是有什么想与妾身说的,妾身都听着。”
虽然性子刚硬,但严凤霄到底还年轻,头一次怀有身孕,家人却都不在身边。她觉得自己近来变得有些多愁善感,此时刚要开口,眼中却忽然盈起泪花。
“我……让你见笑了,本宫也不知怎么的,突然眼睛就酸了。”严凤霄哽咽道,十分不好意思。
阿玉摇摇头,再度震惊。她颤抖地掏出怀中的帕子,递给严凤霄:“娘娘,妾身替您擦擦?”
得到对方的首肯后,阿玉轻柔地上手,接着道:“娘娘,您可有什么喜欢的书籍,妾身读给您听?”
“我都可以。”严凤霄目光躲闪,没有说实话,她唤阿梧:“阿梧,从我房里随便拿本话本子来。”
阿玉便为严凤霄读起书来,这是一本大侠行走天下的故事,薄薄一本,阿玉慢悠悠读着,一个下午便又过去了。
严凤霄早便对这本书的内容烂熟于心,可此时听阿玉温柔耐心地读着,书中仗剑天涯的男主人公仿佛变成了一个温柔坚定的女子。
读完话本便到了用晚膳的时间,阿玉纠结要不要立刻告辞,她怕裴臻再次突然出现为难她们,却不料门外传来通传:“太子妃娘娘,侧妃娘娘,殿下让奴传话过来,殿下今夜不回东宫了。”
闻言,阿玉心下蓦地一松,她望向严凤霄,只见她弯了弯眉眼:“如此,侧妃便与本宫一道用年夜饭吧。”
裴臻虽然没有归来,东宫厨房的准备却是有条不紊,吃食没有削减,浩浩荡荡地搬上凤阳阁的长桌。
严凤霄没什么胃口,只强迫自己吃下些补身子的食物,阿玉食欲本来也不旺,没用多少便与严凤霄一道离席。
“先别撤,你们用吧。”严凤霄对一应宫侍说道。
阿玉原本也有此意,她让应绮等人也留下,自己陪严凤霄一道回了内间。
宫侍们都去用膳了,内间在对比下变得清冷起来。
也许是气氛所致,也许阿玉到底与严凤霄不算熟悉,二人对坐,一时间忽而又有些相对无言。
阿玉不由想到宫外的文葭,往年她都是与文葭还有柳映一道守岁,今年也不知她们如何过。
严凤霄则想到沈诏。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他了,去年除夕,他们一夜未睡,半夜骑马至清河涯,围着篝火等待新岁的太阳升起。
元夜的烛火刺啦刺啦地响着,就在阿玉以为她们要这样一直沉默着直到守完岁时,严凤宵开口了:“听说你八岁就入宫了?”
“回太子妃,是。”阿玉觉得她不笑的时候很有威严,语气不自觉地忐忑起来。
严凤宵微微颔首,面上仍没有什么表情,过了片刻,才再次开口问:“家里是做什么的?”
“刚开始开了间茶馆,但经营不善,没多久便当掉了。”阿玉如实答道。
如当初的王皇后一般,严凤霄问了她很多幼时的事。
得知阿玉的父母实为养父母时,严凤霄肯定道:“所以你其实不姓孙。”
“回太子妃,是。”阿玉点头。
“别那么拘谨嘛,我又不会吃了你。”严凤宵面上仍是淡淡的,即使是半开玩笑的话,语气也淡淡的,与用年夜饭前判若两人。
“回……”阿玉刚说一个回字,严凤宵便伸出食指抵在唇上,接着露出年夜饭后的第一个笑:“别用敬语,我不会吃人。”
“是。”
“……”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济恩寺的钟声响了。
宫灯昏黄,照在两名性格、出身完全不同的女子身上,映下两道同命相连的影子。
“新岁快乐,阿玉。”严凤霄率先开口。
“新岁快乐,太子妃。”阿玉回以温和一笑。
伴随着钟声响起,天边忽而响起阵阵烟花爆开的声音,似乎来自宫外的寻常百姓家。
“你听,外面放烟花了,我们一道出去看看?”严凤霄提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