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热气来得很快,京城的天气有些发闷,烈日炎炎下过往行人神色倦懒,哈巴狗吐着舌头散着热气。
沈府的下人忙着碎冰搬进各厅房内。
厢房内,沈南娇趴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书,时不时塞几块冰镇好的西瓜在嘴里,“你说这织女,和被拐进大山里有什么区别。”
小时候不懂,以为牛郎织女虽生活艰难但琴瑟和鸣。如今再回看,发现织女就好比那锦衣玉食的富家小姐,却被耕田种地的男人偷了衣服骗回了家,实在是可惜。
春眠摇摇头,表示她也难以理解,“在天宫好吃好喝的,为什么去牛郎家里吃糠咽菜呢?”
二人正谈论着牛郎织女的故事,就有嬷嬷掀帘走了进来。
王嬷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天气热起来倒让人无从适应,“奴见过小姐。”
王嬷嬷是打小伺候沈南娇的,关系自然比旁的下人亲近许多,说起话来也不需太拘着礼,忙在春眠的招呼下坐了下来。
“这日子热起来了,您瞧奴这不过是走了个来回,就一股子酸味了。”
王嬷嬷皱巴的脸上有些羞赧,原是因为老了身上有了味道,她怕熏着小姐。
沈南娇一面命春眠去端碗桂花冰酿来,一面把团扇递给了老妇,“嬷嬷对我有恩,说句体己话,我也早已经把你当成了亲人,说这些倒是有些生分了。”
王嬷嬷手脚有些不利索,是小时候自己发了高烧,爹爹又出了远门,大雪封了路,冰天雪地里她一家一家医馆去找大夫求药问诊。
沈南娇不是个冷心肠的人,对她好一分的人,她都会换以三分报答,更何况是这样舍命为了自己,把自己奶大的乳母呢。
王嬷嬷一脸慈祥,才想起自己来是为了什么事,忙从袖口里颤颤巍巍地拿出信。
“近半年,老爷时常受命远出,前段日子又出了那档子事,小姐你还是要多加小心。”
王嬷嬷担忧之意明显,她是从沈自证少年时便跟在身边的,看着他少年成才,看着他成亲生子,她知道这其中的艰难,所以她更加担心自家小姐,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自从府中冒出了吃里扒外的东西,沈自证格外注意平日的言谈举止,就连书信如今也只放心交给王嬷嬷。
“无妨。”
沈南娇看完信中内容,点了旁边的烛火,火苗舔舐着信纸,顷刻间化为灰烬。
“沈家已置于风口浪尖,与其等人杀上门,不如先下手。”
信中,沈自证只言语了几句,但可以看出来天子有意将沈家往风波里推,从前沈家不过是陛下的小金库,现如今他看出来沈自证有意躲避朝堂纷争,他又怎么会允许沈家轻松地活着。
太阳刺眼的光不容人躲避地照射下来,就像是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戳穿了人的头颅。
沈南娇宽慰般地拍了拍王嬷嬷的手,“嬷嬷,接下来的时日府中大小事务你帮衬着照看点,交给旁人我实在不放心。”
还好有可心人在身侧,不然她担心这府中内忧外患,自己在外面刚偷了塔,就有人偷了她的家。
裴家冷寂的院落里,海棠花凋谢了大半,只剩下花骨朵在枝头藏着,以待酷暑盛放。
裴衍斜靠在椅上,听着白墨的汇报。
“这次的围猎,来得突然,怕是有诈。”
裴衍不置可否,一般围猎不会选在这种时候,加上景熠那怕热喜寒的性子。
除非,他有不得不实施的计划。
裴衍长睫微动,“她可知道了?”
“沈老爷子远在天边,八百里加急送到府的信,算是时辰,沈小姐应当知道了。”
裴衍看了眼窗外的海棠树,嘴角勾起玩味。
围猎很无聊,但他很想知道,沈南娇这次会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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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夏日来临,天子总是要去行宫避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