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眠意识混沌,可关于沈南娇的事情她从没忘记。
“等猪肘子,你不最爱吃猪肘子了吗?”
沈南娇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春眠羞恼地就要去挠她痒,“我错了还不行嘛,饶了我吧。”
二人正嬉闹,只听不远处脚步凌乱,沈南娇眼疾手快地将春眠扯到了假山石缝中。
树枝层叠间,清丽的身影扯住了一角玄色。
“算是我求你,可以吗,就当是为了往日的情谊。”
几近哀求的女子不是旁人,而是如今正得圣宠的云贵妃朱薇。
这时候百花宴还未结束,若不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朱薇断不会冒这个险。
她只差跪下,攥着男子衣袍的手越来越紧,可男子淡漠的神情让她有些颓然。
“贵妃娘娘,他连沈右丞的面子都不给,杀了可惜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南娇倒吸了一口气。
裴衍,怎么是他?
不过,她还没动手呢,肥猪头怎么就要被宰了。
分明是多情的桃花眼,却是无情。
朱薇就这么看着他,一寸寸地松开了手里的力道,温婉的脸上浮现杀意,“若朱家覆灭,本宫要王侍郎的女儿陪葬。”
好一出大戏啊。
沈南娇继续缩着身子,等着二人离开。
“沈小姐听起墙根来,倒是丝毫不脸红。”
待朱薇离开,裴衍才定定地看着树枝攒动,眉尾微挑。
沈南娇拍了拍春眠的手,示意她在原地等着,继而慢慢地挪了出去。
四目相对,沈南娇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按照常理来说,若她是小宫女,应当死得透透的了。
裴衍不语,只是朝她慢慢逼近,惊得她连连后退,直到背顶在了假山上。
二人离得极近,裴衍身上的檀香,带着一股雪山的苍冷,萦绕在少女鼻尖。
“沈书郎今日怎么不似从前那般殷勤了。”
见少女故作疏离的脸上露出了惊慌,裴衍玩心大起,俯身凑近她的面前逗弄。
沈南娇有一瞬的失神,因为他们很久没有这般平和的对话了,甚至于是忘却了某些东西,只是如儿时那般打趣。
“裴大人总要讲先来后到,这里是下官先来的。”
沈南娇侧身逃离了这逼仄的角落。
裴衍脸色未变,眼尾上扬的桃花眼里倒映着沈南娇的身影,“你今日这出,是有意还是无意?”
婆娑罗失窃,内阁忙得焦头烂额,他今日无论如何应对,陛下都会寻个错处责罚于他,但他最担心的是迁怒裴家。
沈南娇打着马虎眼,“我要是有这本事,也就不做草包做金包了。”
这就是为什么她不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几步棋走下去,裴衍就能猜出个一二。
不过论演戏,她说第二没人敢论第一。
裴衍也不揪着继续问,“无论本心如何,朱费的命算我的谢礼。”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沈南娇唇角勾起笑意。
看来攻略奏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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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府书房中。
裴元不苟言笑,一改往日里的文人清高模样,生气之色溢于言表。
“沈家的浑水你都要去趟,你真是长本事了。”
说完几鞭子挥在了跪着的人身上,顿时一道道血痕。
“给我滚出去跪着。”
裴元衣袖一挥,闭上眼不再言语。
夜里的风掺着潮气,吹得人直犯冷意。
裴衍单衣跪在院落,垂眸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我说少爷,这又是何苦呢?”
白墨是想不明白,杀了朱费无异于是和贵妃娘娘作对,这么低级的错误,少爷怎么就糊涂了。
“我不愿欠人情。”
裴衍淡淡地说。
沈南娇绕了这么一大圈,把算盘打到了裴家身上,若说她没和陛下达成什么交易,他断然是不信的。
这边裴家正教育儿子呢,沈家那边也闹翻了天。
刚从边关回来的沈自证,带了一堆女儿家的玩意儿,本还洋洋自得,想着娇娇肯定喜欢得紧,谁知回府管家王叔就将百花朝节的事情一字不落地讲给他听。
“他朱家算个什么东西,敢欺负到我沈自证头上。”
沈自证气急了,他就这一颗独苗苗,他连骂都舍不骂,这帮孙子倒好,趁着他不在,紧着他闺女欺负。
沈南娇掏出了她的记仇日记,递到沈自证面前,“爹爹放心,都在这上面了。”
都说了她向来睚眦必报,更何况今日本受沈府恩惠的人,竟无一人站出来,铲除了也好,不然早晚会叛了沈家去。
“不过,这裴家小子倒是比他老子会做人。”
沈自证颇为赞赏裴衍此举,抛开别的不说,最起码这次做的是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