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华丽宫殿内,一浓妆艳抹的妇人坐在了正中,指着下面跪着的女子鼻子破口大骂,“没良心的东西,若不是你哥哥帮衬,你能有今日这风光?”
朱薇跪在地上,袖中的手攥起,直到长长的指甲陷入手掌,也不自知,“母亲,这不是朱家祠堂。”
一句母亲叫得她恶心,小妾上位得来的主母位置,有什么光彩的。
朱夫人全然不在乎地冷哼一声,若是早知道皇帝会宠爱这贱蹄子,她当初就应该送自己的宝贝女儿入宫。
“不要想着发你那贵妃脾气,不然保不齐哪日我将你那心上人告到了御前。”
女人尖细的嗓音扼住了朱薇的脖子,她张张口,如同被绑住腿脚的兔子,低声回了个是。
朱费死了,朱家拿她出气,若是她心无挂念,断不会让他们骑在头上,可偏偏她放不下,放不下过往种种。
朱夫人走后,空荡华丽的大殿内只留下孤零零的身影,头上的蔷薇卷了花瓣,残败地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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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朱家宅院中,朱夫人想起朱薇那如她生母一般孤傲的性格,厌恶更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算计浮现。
百花朝节风波过后,最茶不思饭不想的不是死了金疙瘩的朱府上下,而是右丞的党派。
年过半百的老狐狸直接生病装死,而不知变通的官员,此时变成了瘟鸡,面对右丞的雷霆之怒大气不敢出。
其实不是他们不想,是他们怕皇帝砍了他们的头,沈自证的头金贵,他们的头哪里值钱,扫了天子的兴,都看不到明日的太阳。
右丞党派战战兢兢,可左丞裴元手底下的人,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沈家没要朱费的命,裴衍却做了个好事了结了他,难道是有和好之象?
不过很快他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左右丞又开始了拌嘴。
沈自证连个正眼都懒得给旁边的文弱书生,“你们裴家真是好样的,表面上做了好人,可这满京城怎么都在说沈家小姐仗势欺人,目无礼法。”
裴元本就因为自家儿子趟了这趟浑水没消气,但左右也是帮了沈家出气了,他沈自证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那好女儿给裴家泼了多少脏水,你自己心里有数,别人说的也没错,女儿家的舞刀弄剑的,不成体统。”
众人这算是听明白了,裴家这是借刀杀人啊。
那日在场的人都看到了全过程,心里和明镜一般,是这裴衍要求杀了朱家少爷,可传出去就成了沈南娇的手笔。
如此一来朱家就记恨上了沈家,加之朱家背后有得宠的贵妃娘娘,朱家这下算是缠上沈家了,还不知道要使多少绊子。
好计策啊。
朝臣心里暗暗赞叹裴衍的缜密腹黑程度,龙椅宝座上的人,也弄明白了整个事件经过。
还好,是自己吓自己。
他差点以为裴沈两家有冰释前嫌之兆呢。
景熠心情大好,转头便赏了沈南娇满箱金玉,以安抚沈自证。
下了早朝,景熠不急不缓地前往了潇湘殿。
纱幔遮掩间,露出了少女清冷的面庞。
许是因为景熠的喜好,他所在的殿阁,总是纱幔垂叠,白天也昏暗地见不到太阳。
“沈小姐果然是让朕刮目相看。”
景熠目光被桌上的花吸引,妖冶的花枝缠绕,勾人的异香让他眼神略带迷离。
婆娑罗,世所罕见,五十年才得一株。
内阁找翻了天,却不曾想婆娑罗根本就没有失窃。
沈南娇看了眼被婆娑罗缠住视线的男子,嗓音带着几分浅笑,“裴家口风太紧,小女只能用些手段。”
草包倒也不是真的草包。
景熠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面前的人,孤冷的性格似乎像极了微儿,可她比微儿狠,她们不是一类人。
但他竟喜欢沈家这姑娘讲话,大概是在弥补朱薇鲜少与他说话的失落感。
“怎么不继续装草包了?”
他挑明地问。
“陛下乃真龙,小女自知伪装不了。”
沈南娇不正面接刃,而是巧妙地用阿谀奉承说辞了过去。
“你很聪明”,景熠对于这种说辞并不恼,“若真是个草包,也没有资格同朕谈条件。”
杀了她,轻而易举,可他如今改变了主意。
“沈小姐,往后朕拭目以待。”
纱幔垂落,那清瘦的身影淡出了他的视线。
“李余,把这花挪到外面。”
他讨厌富有生命力的东西,可这花似乎有些不同。
看上去妖艳,香气却比冰霜还冷冽。
像他的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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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映射在少女酣睡的脸上,刺地她翻了个身蒙在锦被里继续熟睡。
门外传来咚咚咚地脚步声,下一秒春眠就闯了进来,着急忙慌地拉着沈南娇梳洗打扮,“娇娇,你忘记了你还有工作呢。”
沈南娇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了内阁殿前,大约靠着惊人的牛马精神,她懒散地打了个哈欠,咬了口春眠塞给她的芙蓉糕,走了进去。
按照往常她迟到,秦力都会替她打个圆场,只是这次来人不是那满脸殷勤的秦力,而是宿敌裴衍。
缠丝金冠束起黑发,玄色加身矜贵独绝。
只不过他面色太冷,冷得逼人。
“早啊,裴大人,您也是处理公务累了,出来透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