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呀呀!”
摔得七荤八素经典桥段没有来临,好歹是当过大师兄的,掐个稳定个身形的法决晏不笠还是会的。只是他堪堪快着地时,还是出了意外——很不幸地踩到了一个人。
哀嚎正从这人口中发出。
晏不笠抖抖身上灰尘,带着一丝歉意查看脚底这倒霉蛋状况。此人穿着样式考究长袍,外袍上沾了不少泥点,露出的半张脸因为屈辱的姿势涨得通红。
真是巧了,竟是昨日见到那位眼熟的青年,他有些尴尬地移开脚。那青年奋力地拨开他立着的腿,愤愤坐起身,晏不笠正想道歉,“噗”地一声轻笑从旁边传来。
“岑樾,能给这么俊俏公子当人肉垫子,可算得你今日的荣幸了。”
岑......樾?
隔了多年再度听到这个名字,记忆复苏,他终于明白眼熟感的来源,只是这岑樾不是南宫仪的弟子,可现在怎么会跟雪月庵的人混在一起?
他循声望去,便见到安如意正捂着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二人,似觉得十分有趣。而黎烟正默不作声地站在她旁边。
“安如意,你放屁!这种荣幸给你愿意吗?”
好不容易站起身的岑樾,身上泥土还没拍干净,就转头对着安如意怒斥责。
“没大没小,应该叫我师叔才是。”
见岑樾羞恼更甚,安如意终于止住笑意,转头看向晏不笠,轻轻笑道:“这位俊俏公子,我这师侄可是因你羞得耳根都红透了,你不解释下?”
“安师叔!”
解释什么?自然是解释为何出现在这里。
刚刚趁着这两人叔侄打闹,晏不笠打量了周围。他们似乎处在一处密林中,周围是极为壮硕的树木,每一棵都用两人环抱粗,月光透过叶间罅隙隐隐找出。
估摸了刚刚滑落的时间,晏不笠下了论断,瞬移符定来不及离开。思考片刻,他将在僧舍遇到疯癫僧人一事告诉了安如意,只是谎称自己是误入那里的游客,说完还把写了血字的经文纸出示给他们看。
安如意瞥了经文纸一眼,视线淡淡的,随后道:“既然得了无沉大师指示来到这的,那一起走吧,”
无沉大师指得那僧人罢?
晏不笠答应了。
他本来也没把纸条当回事,谁知这是不是一个陷阱,而真正让他下定决心来查看是昨日下午小沙弥向他转告的那番话,直觉告诉他清眠叫他待屋里,那就一定不要待屋里。
而他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此处又看起来颇为危险,而雪月庵这几日看起来和那疯癫僧人相识,和她们行动确实比一个人要好。
见他应了,黎烟没做表态,岑樾则是狠狠瞪了他一眼,重重哼了声。明了岑樾身份,他没了计较心思,只觉得奇怪,越看越觉得蹊跷。岑樾身上外袍虽华贵,仔细看却洗得有些发旧。
他依稀记得当时在试剑大会身上随便一掏都是法宝,甚至还送了他瓶上好的洗灵丹。现在怎么变成这样?晏不笠想着出神,没注意岑樾耳尖越来越红,安如意调笑声音再次响起、
“这位小公子,我这师侄脸皮薄,你再这样看着他,小樾又要红脸了。”
话音刚来,岑樾就囔囔:“安师叔你胡说什么,我这是被冻得。”说完,他又转过头,对晏不笠凶道:“你看什么看!”
“哦?是吗?我看这公子生的挺俊,我看得都甚是喜欢,就相貌来说,比起你之前钟情那位也差不了多少。”
不知道这话触了什么开关,岑樾脸上红晕霎时褪去:“师叔......”
安如意没理会他,继续道:“说起那位祸水也真是个狠人,连自己师弟都下得去手。听说那孩子可惨了,当时吐血成那样,命都快没了,嘴里还一个劲地喊着‘师兄’。”
“啧,我当时在回雪峰和那小子说过话,没料后来竟生出这样的事端。小樾,你说如果那小子喜欢的是你,没了金丹的可能就你了。”
晏不笠的脸色也变得惨白,这时还听不出安如意口中“祸水”是谁,只能说自欺欺人。明明只是废了丹......而已,楚吟怎么会快没命呢?
“师叔,别说了!晏师兄他......”岑樾的语气带上,安如意还想再说,黎烟淡淡声音传来:“如意,够了。”
本以为黎烟开口,安如意会就此罢休,谁知她笑得更为凉薄:“黎烟你觉得真的够了吗?要知道出事后你那位心上人刺了那大徒儿一剑近乎走火入魔,差点把半个青衍宗烧了,之后又散了大半修去救小徒弟。你说,他现在还能活多久?”
最后一句如惊雷在晏不笠脑海中炸响,什么叫.....还能活多久?
“如意,梁逢他......他毕竟对雪月庵有恩。”黎烟轻轻道。
安如意终于沉默了,许久才说:“我知道,宗主也记得,所以我们才会来到这里。我说这话只是想提醒你,梁逢的眼里既装满了那对师徒,就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了。”
黎烟不语,安如意不说话,整支队伍就安静异常。晏不笠脑子乱的像团糨糊,过去零散记忆像大海中点点星子,织就成绚烂的往日。
可能是他的脸色太过难看,也可能是安如意觉得压抑的沉默太过难捱,将目光投了过来,调笑道:“真是我失言了,看这把我们小公子吓成这样了。”
晏不笠真的佩服安如意心态,这女人似乎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笑得张狂,可他这时真的没有应付她的心思,张了张嘴刚想说话,脚忽然踩到凸出到地面的树根。
嘎吱——
两旁的树木好像活了过来,它们摇摆着身形,柔韧枝条犹如游蛇,朝在场几人挥舞过去,晏不笠闪身避过,抬头定睛一看,周身那些粗壮无比的影子上,全是攀附着树干的藤蔓!
密林中有无数株这样的树,每棵树上有无数根缠绕着的藤蔓,没过多久,几人就感觉不对劲,数不清砍断了多少根藤蔓了,只是这藤蔓才落到地上,就被土壤吸收,生出新的来。
当中几人见就数晏不笠如今的修为最低,纵使安如意有意照顾,可他本就没多少灵力,只是靠着过去练得身法和在临安城买的法宝才支撑到现在。
眼见他又要祭出件能喷火法器,就听岑樾暴喝一声,扑了过来:“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怎么在你这!”
他被岑樾突如其来举动吓得一惊,又担心这火烧到他,不得已侧着身关闭了法器,而岑樾恰好扑了过来,两人齐齐滚做一团,这时一根伸来的藤蔓将他们捆作个大粽子,挂上了枝头
手中法器滑落在地上,发出“咚”得一声,岑樾瞬间红了眼睛,两人捆在一起,手脚挨着手脚,一点动弹不得。谁知这人到了这种境地,还要凶巴巴地质问:“你从哪里弄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