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两位僧人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右边那位年纪看起来年长些的,对他施了个礼,道:“原来是贵客,见怪见怪。”
“他这是怎么了?”晏不笠问。
“师叔他前段时间修炼出了岔子,神志有些不清,还请施主见谅。”
那两位小僧一出现,落魄僧人就缩了起来,瑟瑟发着抖。
说什么鬼话,这人一看就是那种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又杀不得,被人囚禁在这里。他点了点头,表示不在意,攥紧袖中纸条,便往山林后走去。
来客的屋舍在深处,没有门牌,每间用红漆划着不同数目的横杆。他走到两道杆的那间,将钥匙插入门锁。
没转动。
他皱了皱眉,刚想再试,屋内突然传来脚步声。有人?他心里一惊,发现这间屋舍离其他几间有些距离,在密林深处,似乎格外偏远。
门开了。
从屋舍中走出个青年修士,长相很普通,丢到人群中认不出来那种。他身量极高,外披精美黑袍,肩背挺拔,气质极佳,面色带着上位者的从容。这应该是无眠说得那位贵客了。
“什么事?”
这位“贵客”的声音低沉深邃,很是好听,但莫名的,他觉得有些耳熟,好像不久前在哪里听过。
晏不笠诚恳道歉:“走错了。”
说完,他从锁孔中取下那挂着木牌的钥匙。他心里也觉得奇怪,这是拿了备用钥匙了吗?无眠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他正低头大量,手中忽一空,钥匙被人拿走。
“走错了?”青年挑眉问,明明是很平凡的一张脸,但他做起这个动作来,却丝毫不让人觉得流里流气。
晏不笠抬头,对上张似笑非笑的脸,他忽然注意到这青年的眼睛很黑,对视时,像看进一眼望不到底的寒潭。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他点了点头,那青年笑笑,将钥匙抛回,道:“这红线下还有一道横线,不过那道横线有些褪色了,看不清也是正常。”
晏不笠接过仔细一看,果真如此,这里光线昏暗,他刚刚又因为心里想着那疯癫和尚的话,故没有注意到。
原来是闹个乌龙。
他告谢后准备离开,才转身,却被青年叫住:“既然来了,不进来坐坐?”
屋内很整洁,被褥什么的都叠得整整齐齐。他坐在唯一的四方桌上,青年给他沏上茶,碧绿的茶叶在水中浮动。
晏不笠觉得诡异,无眠不是说这贵客不喜叨扰吗?怎么有些不太一样?他感到十分的违和。
青年似乎看出了他的局促,笑道:“无眠小师父是不是跟你说过我喜静?”
见他再度点头,青年接着道:“我平日虽不喜闹,可一个人在这待久了,难免觉得有些寂寞,况且我见兄台甚是投缘。”
这位修士介绍自己是中州来的散修,因为心中疑惑,恰好和林成寺的清眠师父有些交情,特意在此清修。他说完,又礼貌性问起晏不笠来历:“敢问也是来此清修?”
他想了想,决定给个模棱两可回答:“我跟我师尊来的。”
“师尊?”
不知为何,青年的笑面僵了片刻,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突然又复述一遍:“你说那人......你是跟你师父来的?”
晏不笠应“是”,再看过去时,青年神色已经恢复正常。只是他隐隐觉得自从他说了“师父”二字后,青年态度就变得很奇怪。像在嘲讽,而嘲讽中,带着若有若无的......敌意?
“我见公子姿容不凡,冒昧问下公子是哪里人?”
青年说这话时是带着笑的,可这笑容有些玩味。见状,他本该愤怒,可晏不笠竟一点都生不出气来,只是道:“我乃丹泽未暝林一小妖,幸得造化,跟师尊四处云游。”
“丹泽,那你也是妖了?”
话音刚落,晏不笠的耳朵尖忽被捏住,暖玉般的手指在上面摩挲,抬头,青年目光沉沉,黑得骇人。
耳朵是妖族的敏感部位,若受到刺激,就有几率现出原型,果然他耳尖突然发痒,随后耳羽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见到那眼状斑的耳羽,那青年眼睛黑得像吸收屋内所有的光亮。晏不笠嘴角紧绷,手捏上了储物戒准备召唤瞬移符,却丝毫动弹不得。
“你......你还好吗?”
闻言,那青年像终于从梦魇中醒来,放开了手指,阖上了眼睛。
半响,他再度睁开,见晏不笠仍是防备,沉了沉气,温润道,“我刚刚忽想到一位故人.....他的面容和阁下有些相似,故一时失了态,做出如此冒犯之举,实在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