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楼下一直站着的人，却像是傻子一样，仍然站在原地，他仰着头，双手插兜，与巫原对上视线。

“……”

巫原心烦意乱地熄灭了手中的香烟，他转身，游昔眼中浮现出期待的神色，可巫原进了屋之后，却一路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他从饭桌前匆匆掠过，没有分出注意力留给桌上热腾腾的、刚做好的饭菜。

听见门打开声音的瞬间，游昔愣在了原地，他没能抓住巫原的衣角，只能看着巫原的身影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这一瞬间，屋内只剩下了游昔一人。

游昔的指尖深深嵌入手掌之中，可游昔却像不知道疼一样，紧紧攥着手掌，仿佛这样，就能留下、抓住什么，但这又恰恰说明，游昔什么也没能留下，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目睹了一切的麻雀先生眼中倒映出游昔的模样。

银发少年低垂着脑袋，或许在这一刻，游昔已经明白了他注定的结局。

被人类抛弃，这就是游昔作为怪物必然的命运。

又过了一阵，巫原带着先前游昔已经见过一面的青年进了屋。

青年浑身被雨淋得湿透，雨水从他的发梢、衣服上滴答滴答往下落。

“把鞋脱了。”

巫原对青年毫不客气道，他对于青年而言，宛如半个家长。对巫原的发号施令，青年似乎没什么意见，他弯下腰，乖乖把鞋脱了。

青年进了屋，他浑身湿透，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循着香味走到饭桌前，回头问巫原：“我能吃吗？”

“好饿。”

巫原倍感头疼，只好又找来一条毛巾，不客气地甩到青年头上。

“先把头发擦干净再说。”

“哦。”青年应了一声，他没什么表情地把毛巾从头上扯了下来，随后用毛巾胡乱地擦拭着乱糟糟的头发，像极了一只把毛随便甩干净的野猫。

“只住一晚，晚上你睡沙发。”巫原又说。

“嗯。”青年随口应着，他懒洋洋地抬起眼，对上游昔的冰冷眸光。

忽地，青年笑了，笑容落在他时常面无表情的脸上宛如昙花一现般。

“这下能介绍了吗？”冷不丁地，青年问巫原。

“……”

巫原没有回应青年，他循着青年的目光看去，像是终于发现游昔般，脸上浮现出一抹歉色：“抱歉，游昔，他…没地方可去，身上也没钱。”

明明这里是巫原的家。巫原想带谁回来都是他的自由，他没必要跟游昔解释，游昔在这个小小的公寓里，也只是一个暂住者。

“阿嚏！”

巫原的话还没有说完，青年忽然轻轻打了一个喷嚏，巫原听见了，只好停下与游昔的解释，他皱着眉回头看去。

扫了一下青年身上湿答答的衣服，巫原头疼地指挥道：“…去洗澡。”

“我没有可以换的衣服。”

的确，青年从进门时，手里就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没拿，更别说是用来换洗的衣服了。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巫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又出了门，看样子是给青年买身新衣服去了。

游昔沉默地目送着巫原远去，他脸上没什么神色，明明以游昔往日的性格，这时候他该哭该闹才对，但游昔什么也没做，好像他早就知道做什么也没用一样。

游昔垂眸站在原地，直到一抹阴影从他头顶垂下。

游昔抬起头，他的目光与走到他面前的青年对上。明明是青年主动想挑衅游昔，可游昔对上视线的瞬间，青年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战栗了一下。

仿佛透过一切伪装，青年在游昔的眼神中，窥见了游昔最原本的模样。

游昔是一只怪物，一只S级的怪物。人类在游昔眼中宛如蝼蚁般渺小，青年的肾上腺素急剧飙升，他感受到了自己一旦开口，有可能接踵而至的死亡，然而，在这种强烈的恐怖之中，青年却低下头，他忍不住，兴奋地笑了。

没错，这才是游昔应该有的模样——

青年的神色扭曲得吓人，他的眼睛异常地亮，像是寒夜中燃烧的火光。

刮骨的冷风中，火光剧烈地摇曳着，却仍然撑着最后一口气，仿佛要将一切燃烧殆尽才情愿罢休。

刺眼的灯光从头顶倾落，青年朝游昔伸出了手：“你好，我叫元雒。”

“是巫原的…前交往对象。”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元雒像是怕游昔没听清般，刻意加重了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