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人粗暴的提起余苏的衣领时,余苏突然醒了过来。
她抓住了那只不敬的手,一双忧愤的杏眼死死盯着眼前这位头戴乌纱官帽的不敬之人。
“你娘没教过你怎么尊重人吗,给那女孩道歉。”
余苏拽着他往旁边按去,让他低头跟方才哭泣的女孩道歉。
这人一身官差打扮,肉眼可见的惊恐在他眼里炸开。
他惶恐的松开了手往后退去,因为重心不稳,一屁股跌到了地上。
余苏正了正被他扯歪的衣领,在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后,登时心火四起。
屋内被挂满了白布黑纸,一张一张的祭字贴的到处都是,屋外还停了一间棺材。
“我这还没死呢,就赶着给我送死人衣服穿,我是不是该给你回个礼好好谢谢你?”余苏哑着嗓子,眼里漏出一丝厌恶。
那官差哆哆嗦嗦指着站起身来的余苏大喊,“活了…她竟然活了!”
余苏把那些白纸白花撕了下来,连纸带官差一下子扔出了屋外。
“抱住你的棺材在滚。”
人没死提前办什么丧,能不能尊重一下来之不易的生命?
心里就是不能压事,骂完这一通,她赶紧世界都清静了。
余苏不是没注意到周围装饰的变化。
她这是穿越了,看方才那人的态度她猜出自己大概是穿在了一个平人身上了。
她有些头疼的扶了扶额,一双粗糙的小手扶住了她。
余苏顺着望去,原身的记忆在见到那张肿胀不堪的脸时也开始慢慢记起。
这副身体的主人是惨遭灭门的将门家唯一的幸存者,万沅汐。
眼前哽咽的人,是从小就跟在沅汐身旁的唯一的忠仆,小萤。
忠人阿,不管原身处境最后落得多么低劣卑微,她也不曾离开。
余苏叹了口气,擦去了她脸上的灰,按照模糊的记忆给她拿了药。
小萤还不容易绷紧的弦顷刻断掉,泪水挂了满脸,又是庆幸又是委屈道:“她们都都说你死了,还好我一直不信…”
小萤极力忍住声音的哽咽:“当时他们把你送过来,留下一句安排后事就走了,可把我吓死了。我去找了他们好几次,次次都是糊弄我说是你失足掉入河中。我知道你一向谨慎不可能是失足,所以不相信他们…”
余苏轻轻拍着她的背。
“我不相信他们就天天去宫里求人,但是宫里没一个人去听下女说话,还说我再扰乱公事就把我关进大牢…这一个月他们不知道来了多少次,又是砸门又是抢人的,今天连那些官差的头都来了,还好你醒了…”
这是生了个乱时代阿…
余苏听了也是气愤,可眼下能做的也只是拍拍背以示安慰。
在这个以权为王的世道里,身不由己,言不由衷,常人护得了别人,就护不了自己。
心里酸涩涨的难受,她很想去见见太阳。
她换好了衣裳,在门前花树底下,躺在摇椅上看风追绿叶,光洒人间。
万沅汐,生在将军世家,父亲母亲曾经跟着先王万政踏野为川,征战四方,是家家知晓的忠心名烈。
打了半辈子的仗,本应好好安顿个晚年,奈何世道不公,在宫中酒宴上遇了刺。
为护送先王,竭力抗争,可肉身凡胎怎么比得过鬼神利器,血宴中拼死送走了年幼的沅汐。
目睹一切的沅汐,生了心病,一病不起。
最终 ,将门万家陨落。
镇得了四方危乱,护不了自己的几平小家。
余苏垂了眸,盖住了眼底明惜纷杂的情绪。
庭外,满树的繁花悄悄落了几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