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口赶紧关上门,站在门里面面相觑。
外婆小声嘀咕,“这当爸的手劲太大了,把小姑娘脖子掐红了。”
外公小步往客厅里挪着,“王俊才死了几个月,楼上这是又要再婚了?”
外婆跟着说,“两口原本是要离婚的,王俊却发生意外突然去世了。俩人原本就没感情,听说厂里还赔了一大笔钱……”
外公对外婆使眼色,“这是别人家的事情,我们不要背后议论。”
外公外婆均是退休教师,刚才激情评价完全是一时脑热,现在看到站在客厅里倒水的外孙,俩人极速冷静下来,不好在小一辈面前彰显自己爱吃瓜的本性。
程杭一站在窗口,他视线向前看又压低,看到了辛语从辛修正嘴上夺过香烟猛抽一口的画面,他突然有些心痒,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
程杭一不是乖孩子,他抽烟,且保持多年,家里无人知道,只以为他是勤奋、自律的省心孩子。
程杭一又在教室见到辛语,她坐在前排,没心没肺地和肖芳说笑。
脾气火爆是真的,自愈能力强也是真的。
辛语被辛修正拖拽的狼狈画面,程杭一尚未从脑海里消除,辛语已经笑嘻嘻地和同桌打闹,亲昵地把“我爸”挂在嘴上。
怎么会有自愈能力这样强的人呢。
还有,程杭一发现辛语不太喜欢他,她依靠在课桌上不是习惯,而是故意为之,目的是为了捍卫座位空间。
其实程杭一不是故意将课桌前移的,是他腿长胳膊长,站起或坐下时会无意触碰到桌子,向前挪移一小段。他想过向前桌解释一下,可每每这个时刻,辛语会扭头过来,瞪着眼睛凶巴巴地把他的课桌推回去,附赠一枚白眼。
算了,懒得解释了。
既然无法改变现状,不如融合适应。程杭一知识面没有问题,题目翻来覆去做,讲台上老师讲什么,程杭一不太在意,只把这一年当做磨练性情的考核期。
课上程杭一偶尔会盯着某处发呆,辛语的后颈恰好在视野范围内。翻领校服遮挡不住的白皙皮肤上,被掐过的痕迹褪去红色,转为青紫色,从左侧动脉横跨到右侧,狰狞地盘踞在整个后颈。
被掐时,她疼吗?
程杭一想起被辛修正拖下楼的辛语,虽然被掣肘住脖颈动弹不得,她嘴巴却没半分空闲,尖锐地叫嚣着,辱骂辛修正和围观的吃瓜群众。
应该是不疼的,因为伤疤未好,她已经忘了疼。
辛语耸动肩膀,青紫手指印子消失在衣领内,程杭一挪开视线,又无处可看,落在她单薄纤细的肩膀上。
她知道被亲爸欺骗了吗?
那天外婆还说,“这姑娘估计是察觉出什么了,才会找上门来打人,只是年龄小估计会被敷衍过去。”
果然,辛语给三单元的每户发了一份手写声明,程杭一在家里看过,没想到在教室里,辛语又单独塞给他一份,严肃着口吻要求他把瓜吃完整。
那是程杭一和辛语的第一次对话,坐在前方的年轻女孩突然转过身,激烈地正面撞进程杭一的视线里,他仓惶地低头,快速地隐藏起慌乱的眼神,他刚才正盯着她的后颈发呆,那里痕迹颜色已经转为淡色。
辛语没有发现,她的注意力在试卷上,卷翘的长睫、晶亮的黑眸带着惊讶,粉色樱唇微微张着,她张口说话带着果香的甜气。
然后程杭一听到她对同桌说,“我以后改名叫程杭一。”
她那时就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吧。
阳光正浓,车子停在树下,微风恰到好处,打扰清梦的是焦航的电话,他在电话里焦急地说,“下午有会,你别忘记了。”
程杭一揉着眉头,他痛苦地皱眉,从座椅上坐起来,“在车里睡着了。”
“三点老王来公司面谈,你怎么出去了?”下午的会议在上周五就定下了,焦航以为程杭一记得,没想到他竟然忘记了。
程杭一却莫名心虚,“嗯,见一个熟人。”
程杭一和辛语算熟人吗?不算,他们没说过几句话。
焦航又问,“半个小时能赶回来吗?会议马上开始了。”
“我在附近的地铁口。”明明经过其他更近的地铁站,可程杭一仍旧把辛语带回出发地点。
他有暗戳戳的小心思吗?
程杭一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