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变吗?”
“有点好奇是因为什么。”
霍彦先定定看了她一会儿,轻勾唇角,似笑非笑,“不是你说的么,‘星辰难测,不及人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
说罢,径自大步迈开,向营地去了,脚步似乎也更轻松了些。
阿婵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落在了后面,心中纳闷。
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从蓬莱春那晚见面开始,他就这么奇怪?
***
帮老姚渡劫成功,药引狈负蛇也已找到,三个重刑犯该审讯的也已审讯完毕,霍彦先和阿婵准备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霍彦先安排绣衣察事司司众忙碌起来,回头见阿婵脸色不好,在一旁心事重重,甚是安静地发愣。
他大步走过来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不舒服了?”
阿婵才回神,深吸了口气,打起精神,“刚才超度狈负蛇身上的冤魂费了些神而已,不碍事。”
她看到霍彦先手中还把老姚给的羽毛当草根拈着,忙道:“大人,快把这信羽收好,别丢了。”
霍彦先看了看手里的褐色羽毛,“它给我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是信羽,算是你帮它渡劫的谢礼,你就好好随身携带别丢了,关键时刻可以助你辟邪禳灾,化险为夷,平日没事也可以增强阳气,补充气血,是好东西。”阿婵解释。
霍彦先听完,毫不犹豫将羽毛塞进阿婵手中。
阿婵:“?”
霍彦先:“你平日捉妖遇险比较多,比我更需要它,还是你拿着吧。”
“啊?我……”
阿婵立刻要推拒解释,但霍彦先打断她:“再说你不是现在内伤外伤都未愈,最需要补阳气和气血了。”
阿婵:“……”
她有些哭笑不得地将信羽塞回霍彦先手里,霍彦先皱眉。
“霍大人,这是老姚对你的一番心意,妖物精怪也是很重承诺的,你救了它,它报答你,这是你们之间的因果和契约,别人拿到没用的,你得自己收好。”
“哦,这样啊……”
霍彦先这才恍然,只好将信羽塞回怀中收好,随即想起老姚那八字眉毛下耷眼,一副命很苦的样子,不禁有些质疑:
“保护我?它那个样子,能护住它自己就不错了!”
***
绣衣察事司动作很快,不过半个时辰后,车马队伍已经准备妥当。
马上就可以出发,霍彦先打算和不久前上车换药的阿婵说一声。
可没想到一连叫了她几声,都没人应。
霍彦先心中着急,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撩开车帘,却发现阿婵正在闭目养神,看样子已经陷入了沉睡,安静又略带些苍白脆弱。
这令霍彦先想起自己在西北出任务时,偶然在山间救下的一只雪狐,刚遇到他的时候,那小东西龇着牙,瞪着眼,张牙舞爪,但混熟了之后在他旁边睡着时,却安静乖巧毛茸一团。
他心中莫名一软,手势示意队伍安静开拔,而后自己蹑手蹑脚上了马车,坐在了来时的位置。
这是霍彦先第三次看到阿婵完全沉睡的模样,和前两次不同,这次她受了伤,身上还有浓重的药味。
应该是前不久她救母亲时被贼人车轮碾压所受外伤涂的药,但之前为了找狈负蛇,阿婵担心药味会惊扰妖物,便一直不肯上药。
直到任务结束,她才抽空上马车给自己抹了药。
不仅有外伤,还有内伤。霍彦先自然是知道会使人吐血的内伤有多严重,加之这一路为了尽快完成圣人的任务,累日奔波,完全没休息好。
阿婵身为捉妖人,能够睡得这么沉,一定是极其疲惫乏累了。
霍彦先不禁叹了口气。
忽然,马车一阵颠簸,尽管他已经提前叮嘱车夫尽量将马车驶得平稳一些,但山路土石不可避免。
饶是这样,阿婵依旧没醒,坐在那里摇摇晃晃,睡得沉极了。
霍彦先皱眉,她似乎又瘦了些,本就瘦削的身子更加单薄,面上血色不显,整个人看起来像个极其易碎的白瓷瓶。
再次,马车剧烈颠簸了一下,阿婵身子晃得厉害,眼看要倒下,霍彦先赶紧伸手扶住她的肩膀。
可这一段路都是土石,不平稳,只要霍彦先收回手,阿婵便会倒下。
没办法,霍彦先只好轻轻挪到她身边,让她靠着自己。
阿婵身上的药味愈发浓重,萦绕在霍彦先鼻尖心头,让他更加愧疚,他想挪开些,怕挨得太紧触碰到她的伤口,但又怕挪开后阿婵晃倒惊醒,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好,整个人直挺挺地正襟危坐,都有点僵住了。
马车继续行驶,向左转弯,阿婵的脑袋晃啊晃,顺势倒在了霍彦先肩头,发髻触碰到了霍彦先的脖颈处,柔柔软软的,痒痒的……
这下,霍彦先更是屏住了呼吸,整个人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