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枯燥的白发,苍老枯黄的脸庞,满身泥泞的破衣烂衫,深一口浅一口的呼吸,倚靠在树干上干咳,像是马上就咽气一般。
身旁十来岁的少女,强忍悲痛,压制哽咽的语气,说道:“奶奶,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能得救了。”
黎礼越过少女,将手搭至老人脉搏,少女看了黎礼一眼。
似乎是看到了希望,满心满眼皆是希望黎礼能救救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奶奶。
黎礼开口说了句:“气滞伴有干咳,脉搏紧促,”她转而对旁边的少女笑道,“没关系,救的了。”
她眼睛亮亮的,让少女莫名的相信。
只是少女下一句话让她取药的手,停滞下来。
“听你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别往前了,前面要打仗了。”少女落寞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奶奶,“不然,我们也不会急匆匆的逃走。”
这话黎礼听的很不是滋味,她知道战争会让很多人流离失所,可不战自己国家的平民百姓就得忍气吞声,人人欺压。
哪个国家都有可怜之人,自己虽不会见死不救,但该做的事,她不能放弃。
黎礼将药取出,递给少女,她说道:“这是缓解的药物,我身上没有那么多药材,一时半会也无法让她痊愈,你先带她找个地方落脚吧。”
她转身回到玉竹身边,少女急忙站起身来,在她背后喊道:“谢谢神明姐姐,姐姐救了我们长生天会保佑姐姐一生无阻,万世太平的。”
黎礼脚下一顿,她不敢承受少女的祝愿。
因为这一行,她的目的并不单纯,她的到来只是来加速毁掉她曾经的家园。
多年以后的黎礼回首此事,多么美好的祝愿,却成了她一生的负担。
深入凉人境地探查,人去城空,唯有百姓商贩在此,并未有重兵把守,像是做好了撤军的准备,可凉王不是个善茬,这么多年来不停试探底线。
由趁着云国新皇换人之际,朝廷上下动荡不安,必然不会放过此次可以一举拿下云国的机会。
在她乔装入城之时,忽觉背后有一目光死死盯着她,她回身往城墙望去。
内心犹如惊涛骇浪,只见一身披银装素裹,盔甲在首的男子,手持一剑,透过仅有的空隙,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她的行迹。
敌方营地,黎礼不能轻举妄动,就算是心乱如麻,面上也要镇定自若。
她云淡风轻的,拉着玉竹来带卖簪人面前,挑挑拣拣。
“小……”欲要开口说话的玉竹,看见黎礼的眼神示意,立刻闭嘴。
黎礼将手中的发簪穿过玉竹的发间,笑了笑。
商贩看见这两人衣着朴素,想着夸赞一番,让她们收下簪子:“姑娘戴着簪子可真是漂亮,二十文钱一支。”
玉竹直接将簪子拔出,小心放回原处,连连摆手表示不要。
拉着黎礼就要走。
商贩一看她们要走,立刻变价道:“十五文钱也可以。”
玉竹却不想回头,商贩有道:“十文钱不能再少了。”
黎礼直接停下。
出了城,玉竹发间重新戴上那个青绿的发簪,虽是普通玉石,戴在她发间却像是昂贵的翡翠。
玉竹问道:“小姐,今日怎么要给我卖簪子了?”
黎礼说道:“有人在城墙上盯着我们,我们可能暴露了。”
玉竹心头一沉,她道:“那我们……”
黎礼眼里变得狠戾,丝毫不惧道:“若是有人跟上来,来一个便杀一个,绝不能留活口。”
玉竹似乎感受到了黎礼变了,不知道是哪里变了,从前的黎礼虽舞刀弄枪,但不会如此决绝,而是习惯周旋不取别人性命。
而现在自从经历了人生真正意义的戍边之战后,仿佛脱胎换骨一般,行事不再拖泥带水。
虽保持良善,也知道点到为止,不会从善过度。
这一刻她好像真的感受到了,黎礼或许真的能够改变底层人的命运,改变这个乱糟糟的社会。
黎礼看着出神的黎礼,蹙眉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玉竹摇了摇头,她笑道:“小姐,我有时候会怀疑,你真的只有十五岁吗?”
黎礼被问住,因为她自己也感觉自己不像十五岁的人,可偏偏就只有十几年的记忆。
“应该是吧,我这形象看起来太不像少女了是吗?”黎礼左右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灰头土脸,加上洗到发旧的粗布,“是有点不堪。”
夜半时分,敌营炊烟升起,为首之人瘫坐車内,番旗数量庞大,几公里外皆是穿戴配备好武器的士兵。
黎礼独自蹲坐枝头,发现这一幕,不免有些心惊肉跳。
她带的勘查队伍,并分四路查看,白日入了城门也是什么动向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