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夕其实接过话顺口一提,族里偶尔有书信过来,她知道宋清婉早已结了亲,不过结亲的人家她也不熟识,因此看过便也忘了。
宋承亭答得却很细致,他笑着同怀夕说道:“清婉去年底已诞下一名小女婴,颇是可爱。还有清初,明年才及笄......”
见怀夕一直安静听着,宋承亭忽地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自己平日也不算多话,只是许久未见,今日讲起来倒是滔滔不绝。
他看着怀夕,也有些好奇他们这几年的生活,于是问道:“昨夜太师盛情设宴,我与二弟也无暇闲聊,也不知道你们这几年在金陵过得如何,北地气候饮食与泸州迥然不同,你们可还适应?”
怀夕笑道:“刚来时的确有些不习惯,北地比我们那吃的辛辣些,哥哥尤其吃不惯,不过呆得久了,如今也好些了。”
说完她不由得想起初来时的一些趣事:那时请了刘婆子当厨娘,因她在吃食上是个贪新鲜口的,酸甜苦辣,只要新奇,什么口味都吃得香,刘婆子便换着花样做了半个月的北地吃食。
但怀夕不知道,刘婆子做的那些吃食,哥哥都吃不惯。
泸州靠海,物资丰饶,不似北地饭桌上常有腊肉腌鲜,宋承云口味清淡,北地的菜多数不合胃口。
若不是后来松毫实在不忍心看下去,偷偷找到怀夕将实情告知,怀夕真的没有察觉。
所以后来,怀夕特意教刘婆子做泸州的菜式,又有意在饭桌上观察,发现哥哥确实比从前多吃一些,这事才揭过......
宋承亭听完不由得笑了笑,虽初来金陵,但几顿膳食之后,对这里的饮食也有大概了解,的确是重口不少。
又闲聊几句,便有婢女来报,说是外头车驾已准备好,请他们移步,怀夕自然不跟他们一起去,便与宋承亭道别。
天色还早,她原本想去看看王郁心再回家,不过到了她院门口,见丫鬟都在门外,猜到她有客人,便没让丫鬟通报,直往王府后门走。倒没想到,刚登上自家马车后,马夫刚坐上车头,窗檐处就哒哒两声叩窗声。
怀夕掀开帘子,发现叩窗之人是裴劭。她并不是很意外,近日来王府,十有八次能遇到他。
他应是刚到,他的随从春阳正从他手上接过马绳,见她掀帘,朝怀夕行了个礼,便牵着马下去了。
裴劭微低下头,清俊的脸庞看着马车内的怀夕,问:“这么快就走了?”
怀夕笑着点点头:“是,裴世子。”
知道她们要走,裴劭却丝毫没有让路的自觉,继续问道:“我听说,你兄长的恩师入京了?”
怀夕笑答:“是,梁老夫子携他几位学生上京来游学,其中还有我的族兄...”
裴劭边听边点头,借着怀夕说话时,盯着她的脸庞看。
她肤色向来清透红润,因此眼下的鸦青显得极为明显。
裴劭皱了皱眉,打断她,“昨日没睡好么?”只是说完后,他又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冒犯,于是解释道:“看你眼下有些灰青......”
怀夕倒是不以为意,只是也不欲解释什么,笑着摇摇头,“多谢裴世子关心,只是睡晚些了些,不妨事。”
听她一口一句裴世子,明显的疏离之意,裴劭拧了拧眉,“不是说了别唤我世子吗?”
余光看到有车夫在,他声音低了几分,“唤裴劭即可。”
只是他的声音虽低了一些,可怀夕靠在窗沿边上,还是听得很清楚。
听清之后,她忍不住有些羞赧,身躯微微退回马车内。
马车里,小艾虽极力想让自己化为无形,可在亲耳听到裴世子若有似无幽怨的语气,还有自家姑娘难得一见的羞态时,还是忍不住用帕子捂住嘴巴......
直到怀夕回头瞪了小艾一眼,小艾才咬着唇压下笑意。
怀夕忽然回头,裴劭的目光也跟着她探进马车里,这才发现马车里还坐了她的婢女,于是俊脸上不禁也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怀夕并不理会裴劭的后一句话,先不说她对裴劭到底喜不喜欢,就算喜欢,他们之间仍有身份之别。
她再呆板,也知道哥哥如今身在官场,她说话处事更要小心些。
“世子进去吧,我们先走了。”
裴劭有意同她多说几句话,可门外人多眼杂,终究不敢留她太久,只好点头。待目光所及看不到她的马车,才转身往府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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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劭一进府,直接就往王楚修的书房去。
这阵子他来王府,十有八次,是因为怀夕。他特意求了姨母,在她身边留了一人,替他在王府留意怀夕有无登门,因此,怀夕每次一到,他只要能走开,后脚也就到了。
虽不是每次都能说得上话,但能远远见到,心里也甚是满足。
不过今日遇到怀夕,却是意外。
他今日来,是有太子的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