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忆之早上被吵醒了。

不是闹钟。

窗外天已经亮了，他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闹钟响起还有四十分钟。

厨房里传来厨具的碰撞声。

虽然没大到扰民的程度，但那种细细碎碎也不是很低一直响个没停的声音，是真的让人光听着就太阳穴突突直跳，心烦意乱。

不大的厨房里，时溯像模像样地穿着围裙，一手拿刀一手拿锅铲，两只眼睛盯在音量只开了最小的手机屏幕，上面的视频主播正熟练的做着营养早餐，讲解着每个步骤需要注意的小细节。

“嗯嗯。”

“原来是这样。”

“我懂了。”

时溯煞有其事的边喃喃自语边学着做，结果不是被油溅了就是切出的菜乱七八糟手忙脚乱的。

更别说他还选择了需要和面的韭菜盒子，和面时那叫一个灾难，全凭着一身蛮力在水加少了干巴巴的面团上硬揉，粘得手上衣服上到处都是。

尤其是厨房就这么大，到处都被他拿出来的瓶瓶罐罐菜板面盆洗菜盆等塞满了，倒显得他一个人在这里格外有种拥挤感，忙乱地活像是千军万马都挤这里头了。

薄忆之静静看了一会，在时溯将干巴巴起褶子飘面粉的面饼扔下开大火油滚热的锅里、被炸起的油溅得一跳三尺高差点踢到放杂物的便利置物架时，只觉得再不阻止，清理起厨房来就得浪费他不少时间了。

他先把电磁炉关了——不知道为什么新手总是喜欢开大火，然后把里头一面焦一面生的面饼铲出来，丢到垃圾桶里。

时溯站在他身前，竟有点像被他揽在了怀里，只不过薄忆之觉得有点碍事。

看了眼菜板上新鲜的食材，都是他冰箱里没有的。

“你自己出门买的？”

“嗯，我身上还有点钱。”时溯刚说完觉得不对，怕被赶出去，连忙道：“刚刚买菜已经用完了。”

醒都醒了，薄忆之也睡不着了。

但他确实也不会做韭菜盒子。

“去拿条围裙给我。”

时溯应了声，赶紧又拿了条围裙过来。

看着薄忆之自己穿上，两根系带在背后一勒，勒出细韧地恰到好处的腰，肩宽腰细腿长的流畅弧线简直叫人脑袋都变成一团浆糊了。

他艰难将视线转移到旁边，顿时看见垃圾桶里特别难看的面饼和整个乱糟糟的厨房，才觉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主要是把我吵醒了，其他的你自己把厨房收拾好，不算添麻烦。”

“好，我会收拾干净的。”

“嗯。”

薄忆之拿过时溯手机，把进度条划回一开始，调高声音，放在两人都能看的地方，开始上手学。

他有厨艺基础，这又是面对新手的保姆级教程，对他来说还真不算难。

只是见身后没有动静，回头一看，时溯站在三步远，眼神放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来。”

“啊？但我会挡到你的。”

以灶台的宽度，两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成年男性勉强能并肩站着，一旦动作起来，绝对会磕磕碰碰到。

“是你要学的，站在我后面看。”

时溯没想到薄忆之打算边学边教他，连忙上前两步，探着脑袋越过薄忆之肩膀往前看。

对他来说，厨房是个完全陌生的领域。

更别说这种鸟笼大小、厨具电器都透露着落后与不方便气息的厨房了。

甚至有些东西的使用方法，还是他从教程视频里当场学到的。

可看着薄忆之熟练的一举一动，把他弄出来的一团乱象很快整理得井井有条。

面加烫水，重新和到了恰好的程度，静置一旁。

韭菜的馅料也重新切过，煎了鸡蛋切碎，按顺序加油、鸡蛋、盐搅拌好。

包馅，油倒出来大部分只剩一点点，煎饼。

韭菜盒子煎得两面金黄，馅料和面饼的香味被激发出来，即便被抽油烟机框框抽走，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也飘满了厨房。

时溯不自觉吞咽了下口水，肚子饿了。

他全程都在认真看着薄忆之的做法，想着等薄忆之去上班后，自己在家多买点食材练习，必须得达到美味的程度，再也不让薄忆之给他收拾烂摊子了。

对了，还不能把薄忆之吵醒了。

那就早餐买着来，着重准备晚餐吧，午餐或许也可以，这样他还能去公司给薄忆之送饭。

那些觊觎薄忆之的人，看见家里有人送饭，也该知道要退散了。

不过得看薄忆之讨不讨厌这种事。

至少他在学校时，更愿意和同学朋友们一起吃食堂和饭店，还有点自己喜欢那几家的外送大家一起吃，家里管家送饭总觉得很孩子气。

薄忆之做完后，发现量还挺多的。

不过时溯是个能吃的，大半都被对方狼吞虎咽吃掉了，还竖着个大拇指夸他厨艺真好。

这倒不是昨晚那样子了。

也不知道睡沙发睡了一夜，是哪里想开了。

薄忆之没多关注，想着既然把人捡回来了，出门上班前，把钥匙分出一把给了时溯。

时溯接过钥匙，握在手心里，很用力，眼圈都红了。

薄忆之盯着情感似乎过于充沛的时溯看，怀疑对方马上又要满脸眼泪哗啦啦地流。

不过重要角色的眼泪也没什么特别的味道，还是普通的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