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梧的情绪起伏过甚,如今坐在那里已是强撑着精神。
司禾看着他疲惫不堪的样子,拿起桌上的一壶热茶,为他倒了一杯。
青梧连连道谢,正要伸手去接过茶杯,却被司禾的一句话分了心神,指尖被杯壁烫了一瞬。
“最后一个问题,兰烟是将门之女,你又是谁?”
司禾无声观察着,看着青梧魂不守舍的样子,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在你成为青守村村长之前,发生了什么?那个罪魁祸首熟知兰烟,却不知晓你的身份,这或许是我们的突破口。”
青梧听了这话后,半晌未曾言语。
司禾也并未催促他,只是静静等待青梧的回应。
“二位大人请稍等,我去取一样东西便回来。”
他的声音语罢,青梧便起身,黯然悲戚的背影显得他有些佝偻。
很快,青梧便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一手长的木匣归来。
他将手中的木匣轻轻搁置在桌上,捻着袖子,动作细致地抹去了匣面上积攒的灰尘。
“这是将军留给我的。”
“兰将军…”
司禾和萧景铎齐声低语,闻言又同时抬头,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对方的猜测。
青梧郑重地点了点头,接着便解开了木匣的锁扣,揭开了尘封已久的故事。
木匣内装着的,是一块曜黑色的虎符。
司禾和萧景铎一左一右站在青梧两侧,看到匣中的物什,心中一震。
虎符是最有力的军权凭证,自开朝来,一向是一半在国君手中,另一半由国君赐予镇国大将军,以示授权。
先帝在位时,便是一半握在先帝掌中,另一半,就赐予了当时的镇国将军——兰戍。
之后兰戍忽然病逝,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先帝担忧虎符被易心之人掠夺,即刻下旨,派兵前往将军府收回虎符。
兰戍的丧礼还未开始操办,羽林军已经团团围住将军府,然而将府中的池塘都挖了个底朝天,也未曾见到虎符的身影。
先帝为此震怒,直到淮安王进京安抚,谏言废除虎符制,兵权全部收归帝王所有,才草草了结了这件事。
谢韫继位后,第一件事便是重申虎符有效,并下令凌镜阁,始终追查另一半虎符下落。
这道命令成功将先帝的不满拉到极致,显而易见加快了他成为先帝的步伐。
常年寻觅无果的虎符,竟然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淮州这个小小的“前村长”手中,甚至与之前的案子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萧景铎的目光同样牢牢定在眼前的虎符上,随着木匣的打开,他周身的气场一凛。
萧景铎声线低沉平缓,也仍然难掩惊异之色:
“这虎符,兰将军为何会给你?”
青梧面露怀念,眉头低垂,指尖轻轻拂过虎符上金刻的痕迹:
“我曾是将军的副将。”
司禾眼眸微眯,脸上露出一抹疑惑,开口反问道:
“兰将军的副将,我曾有所耳闻。若是我没有记错,应该是一名唤作刘锡的人才是。”
“而且兰将军病逝后,这个刘锡也不见踪迹。”
萧景铎接过司禾的话,目光转而看向青梧:
“难道,你就是刘锡?”
青梧微微叹了一口气,不紧不慢道:
“是,也不是。”
“起初,将军身边的副将确实是刘锡。他们二人相伴从军许久,指挥派兵也是默契有加。直到怀平之战时,我们受了埋伏,元气大伤,将军拼着一口气才保下一百将士。”
青梧说到此处,语气有些哽咽,更难掩悲愤之情。
“回到营中,将军细细复盘,方才推得军中出了叛徒,就是他的副将刘锡。而当时刘锡已经失踪,我们推测是随敌军逃了。”
“此战打败,军中本就流言四起。为了稳固军心,也为了迷惑敌军,将军选了我继任副将之位。对外仍称刘锡,以此布下诱饵。”
青梧将双手就着衣服布料擦拭一番,双手合拢磨了磨掌心,指尖微抖着,取出了匣中静卧的虎符。
“将军走的那天,只有我和兰烟在内室。”
青梧眼底微微泛红,目光忧愁,仿若透过那枚虎符,看见了曾经身边的人。
“虽然对外称是积劳成疾,旧病突起,事实上,是将军常年服毒,导致根基受损,才无药可救。”
“服毒?”
司禾一愣,英眉紧蹙,眸光流露出她的愤慨和不解。
“常年服毒……所以,是将军身边的人一直在给他悄无声息地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