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将歇,霜瓦鳞鳞。
车轮在雪地上留下两道辙痕,经过了一旁雕刻着鲜红字迹的碑石。
淮州。
与此同时,崇明殿内,地龙烧得正旺,烘烤得整座殿宇温气四溢。
“也是苦了阁主和将军了,大婚后还未好好歇息,便赶路去了淮州。”
范公公将热乎的莲子百合银耳羹盛给谢韫,低低感慨道。
谢韫持勺轻轻抿了一口,品了品滋味,便收了手:
“朕本来也是打算接着成婚的缘由,给他们几日好好歇一歇。罢了,就当是培养感情了。”
范公公闻言,眼尾止不住弯了弯,面带慈笑:
“若是这一趟回来,他们两个关系能更进一步,便是最好不过了。”
看着范公仿佛沉溺在美好的幻境里,谢韫眨巴了下眸子,便无声向外挪了挪。
方向对上殿门,正欲不动声色起身离开,一道拂尘便从天而降,牢牢压在他的肩上。
谢韫动作一顿,拧了拧身子扭头望去,边看见范公公正笑容满面地注视着他:
“陛下,这汤还未曾用完,您这是要上哪儿去?”
“朕有点热,出去吹吹风……”
“陛下,这道莲子百合银耳羹可是太医特地交代御膳房做的。润燥清热,安神健脾。”
范公公一般语重心长地解释,一边收起拂尘,端起那碗羹汤,递给谢韫:
“您说自己热,岂不正是燥火旺盛。既然如此,便快些用了吧。”
谢韫苦笑,眼底失了光亮,一口咬开雪白的莲子,被甘苦的莲心激得一抖。
“咳咳咳——”
小辞咳嗽了几声,犹嫌不够,还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文尉在一旁撇了撇嘴,丢给了他一块手帕:
“让你半夜不要吹风,这下受了风寒,还如何训练?”
小辞接过手帕,毫不怜惜地擤了擤鼻涕,企图顺手还给文尉,被一道锋利的目光吓了回去。
他吸溜吸溜鼻子,闷闷道:
“昨日打拳,一时入了迷。等我感觉到实在有点冷了,就成这样了。”
文尉揉了揉额头,进了小厨房,端起药罐倒了满满一碗汤药出来,吹了会气,瞧着温了些许,便递给了小辞。
“赶紧把药喝了,裹好被子睡一觉。”
小辞头顶的一撮呆毛也连带着没有精神地垂了下去,一张小包子脸埋在碗里,一左一右挤出两小坨肉搭在碗边。
文尉想起司禾总是戳戳捏捏小辞脸蛋的动作,指尖也不由痒了痒。
有点好奇小孩子的面庞到底有多好捏,能让司禾这种大冰块脸都爱不释手。
他正想上手,便被一道女声打断。
“统领,出事了!”
文尉眉头紧蹙,连忙出了房屋,迎上赶来的暗探——久婳。
久婳满面慌张,左转转右转转,头上一左一右顶着两个发团子跟着她东晃西晃。
文尉被她旋得有些眼花:
“怎么回事?啧,你能不能别转了,赶紧说。”
“吴栩!那个吴栩!”
久婳停了动作,双眸瞪得大大的,每一根睫毛都写满了震惊:
“他自尽了!”
“什么!?”
“一个素包子要我十文钱?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萧景铎眉毛拧得七拐八绕,表情僵在脸上,不可置信地质疑道。
司禾在一旁面色淡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但她面无表情的表情,就是最骇人的表情。
一旁的小贩本就对萧景铎那座身躯有点发怵,再瞥向一旁看着杀气弥漫的司禾,更是慌张得不行。
他语气恳求,双手并在一起拜了拜:
“二位,我们这儿都是这个价。您若是不信,就去别家看看吧。我就是个卖包子的,还望您二位不要为难小的了。”
司禾疲倦地按了按眉心,胳膊杵了杵萧景铎。
萧景铎偏头看了眼她,叹了口气,在钱袋里掏了掏,数了二十文,换来了两个纯素包子。
二人边走边啃,草草填了肚子。
稍后司禾在驿站给远在京城的文尉和谢韫去了信,二人便去雇了马匹,准备前往最终的目的地——
青首村。
约用了半日,清脆的马蹄声在一座小山村几里开外停了下来。
山风哭嚎,凄怨哀婉。
平房累累,炊烟袅袅。
司禾端坐于一匹古铜色的骏马之上,萧景铎在她身后,昂首瞧着远处:
“就是这儿了。”
司禾点了点头,翻身下马,理了理自己的衣裙。
她换下了素日常穿的玄色常服,转而搭了一身蜜合色的暗花对襟襦裙。
长发散散披至腰间,左右各挽了一处发髻,插上琉璃蝶样发簪装饰。
这番打扮,到有些合了她的年纪。
显得那张英气冷峻的脸多了几分灵动清丽,像是哪家被娇生惯养出的大小姐。
萧景铎仍旧用发冠箍着墨发,其中悬着两根霁蓝色发带。
一身白青色暗纹交领长衫,卸下护腕,更像一位不谙世事的小少爷。
司禾摸了摸藏在腰间的霁月,萧景铎暗暗抚了抚从司禾那里夺来的袖箭。
“我问你,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司禾侧头看向萧景铎,沉声道。
“一对不被双方父母看好,因此决定离家出走奔赴自己幸福的苦命小鸳鸯。”
“我问你,我们怎么会走到这里来的?”
萧景铎接过话头,反问司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