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弘璀璨的华都大厦。
会议室里的精英们面面相觑,借着讨论材料的机会三五成群悄悄议论。今天的董事长实在怪异,若说和褚氏的矛盾摩擦不断已是由来已久,自老董事长在时便是针锋相对互不相让,但自两年前年轻有为的新董事长主事以来情况已缓和不少,甚至近来合作频频。董事长能力超群,为人清冷孤僻却是有礼,从不以阶级资历论人,故而这两年将不少初生牛犊收归旗下。看人准狠,所收之人皆是真才能干,为庞大的尹氏注入不少新鲜血液。Line胶囊的专利争端持续了两月有余,本定于今天两方谈判,但今日不知为何——
“褚氏派来个部门负责人?看来并没有什么谈判诚意。”
万事俱备,董事长却冷冷掷下一句话起身离开。
众人战战兢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明白这是何意。褚氏的负责人更是难堪的脸色铁青,发作不得只能向助理撒气,“不是说是他们那边通知让我来的吗?”
“的、的确是尹氏这边通知让您来的呀,昨晚上才沟通的,说是董事长的意思,不知道今天怎么就……”唯唯诺诺的小助理哭丧着脸,昨天才说好的呀,今天怎么就不够格了?
褚氏一大帮人绷着脸煎熬了一个多小时,实在坐不下去了,只好打电话回去求援。尹氏这边谈判的突然变成了董事长,若说起够资格——褚氏董事长近年身体不好,能来的只有少东家了。
三十分钟后,通往会议室的走廊上,两边人马狭路相逢。
“褚总好大的架子,千呼万唤方出来。”尹南浔先发制人。
尹氏众人暗自佩服,分明是您老人家突然出现然后耍大牌嫌人家的档次低,这三言两语倒又成了人家摆架子了,要论黑心,估计也没谁了。
褚极光冷笑一声,“无中生有,调虎离山,尹总兵法读的不错。”
昨晚他找人心切,快到尹宅时一辆黑色兰博擦身而过,早知他不会轻易把人交出,不作他想便猛打方向盘追去。城市的环形公路上,两车风驰电掣彻夜疾驰,直到灵珰借了司机的手机打来电话求救方知调虎离山。
“谨守本分,不作逾矩,我只是希望褚总知道这些罢了。”尹南浔薄唇勾起,一双眸子却是冷寒。
“昨天之前你或许还有立场说这话,她满身的伤……”褚极光皱着眉,实是忍不住道,“南浔,你何时变得这么狠心?”
这些年总算是友非敌,当年喝酒夜谈,左城,六六,极雪,还有她,不谈爱恨,也总在年少轻狂时一同走过些日子。不说了解几分,他自认也是看的明白他的。一向冷清的性子,低调疏离,看在眼里虽是五味杂陈,但不得不承认他对灵珰却是真的极好。这些年他真是变的太多了。
褚氏一众精英皆是暗自一惊,褚尹两家矛盾从美国到中国,药品,器械,科研,保健,专利,竞赛激烈势如水火,据说老一辈董事长便是仇深已久,这时听来,少东家和尹总却似乎是友非敌交情匪浅。
那人却丝毫不领情,冷笑道,“满身?褚总看的真是仔细!”
褚极光骤然火起,重拳挥出,却被那人截至半空,怒道,“你以什么身份来说这话?!”
尹南浔五指指节成屈,力道惊人,俊颜酷冽如冰,冷笑道,“你呢?又以什么身份来打这拳?”
素来沉静如山,这时却两相对峙一触即发。众人骚动,议论声愈来愈大。
“两位两位!开会了!”左城从电梯急急出来,拨开众人大声招呼道,“大家快进去准备吧,会议马上开始!”
众人心思各异,不舍得暗自观察着两位老总,也都纷纷抱着文件夹进了会议室。
左城拍了拍两人肩膀,见二人眼神凌厉丝毫不减,叹了口气又上手将二人对峙的双拳掰下,“工作场合注意影响啊,极光、南浔,有什么事咱们兄弟回头要吵要打随便来,别在公司让人看了笑话!”
褚极光冽冽抽手,习惯性整理袖扣,竟发现掌面不知何时沾染了些血迹。
一怔。反应过来着意去看那人垂下的手时,尹南浔一挑眉,推门先进了会议室。
走廊上人影不见杨易才从电梯里出来,他之前始终不懂这元小姐有何不同,为何这样大费周章。只是凡是董事长的指令他都会万死不辞的完成,昨夜飚夜车支开褚副总,今日跟踪监视,现在却终于有些明白那看似普通的女孩儿究竟哪里特殊——她能让董事长判若两人。
今日这一场闹剧大约不过因为他的一句汇报——褚总买了很多日常用品和菜,助理也打发走了,大概是要陪元小姐在家呆一整天。
“呵,陪她一整天……杨易你可以回公司了。”
杨易此时方知自己为什么可以先回来了,因为褚极光很快将有急事必须处理。而这一切碾转只为造成一个后果——谁不能再陪谁一整天。
杨易告诉自己,元灵珰,不是单纯的他以为的董事长记恨的某位前任。
谈判持续进行中。
会议虽是某人要求跟对方负责人同级谈判,可是上了谈判桌却是始终不曾开口,任凭两方唇枪舌剑口诛笔伐,某人就是缄默不语,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左城麾下的律师团和科研负责人言辞犀利,两个小时的谈判里渐渐取得了些优势,但褚氏方面也不甘示弱,褚极光虽是半路出家,既不是医学生出身也非商学院毕业,但运筹帷幄精明锐利不是容易对付的角色,更有科研团队的负责人梁成见缝插针不断提出附加条件,一时之间谈判难分胜负。
可尹南浔……似乎全然不在意。
高大颀长的身躯立于整面的明亮窗前,眉宇冷淡,凤眸若海。窗外是高楼筑成的森林,蓝色绿色的钢化玻璃将日光反射的凌乱刺目,乍望去让人呼吸不畅。
左城不时出神,皱着眉看向窗前神色淡漠的某人,指尖不停滴答着什么。他从不觉得尹南浔和“悲凉”这词有什么关系,但这五年来,他确实时时想着这两个字。不知昨晚那两人后来发生了什么,但看样子,某人伤的不轻。
回首招来秘书,耳语几句。
美丽大方的Ail在身侧优雅轻唤,“董事长。”纤柔的手中包扎工具齐全。
那人毫无所动,“不用。谢谢。”
Ail为难的回身请示,见左城无奈摆摆手,才恭敬地出了去。
薄唇色浅,浮出一抹微薄笑意。
他又想起,自相识以来,他的伤便由她这位“专业人士”一手包办。
“阿浔,疼吗,我刚刚……刚刚好像戳到你的骨头了……”乱糟糟小脑袋瑟缩着,乌黑黝亮的大眼睛不时偷偷瞄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