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嘶——你以后操作课不准逃课。”
“好。”她拿着棉签又鼓捣了半晌,想想还是解释一下,满脸真诚的看着他,“其实我每次操作课都有去上。”
“……”
尹南浔随手从厚厚的谈判细则中抽出一张,标准的A4纸,
掌心,指缝,眉眼不抬,鲜红轻抹,很快扔在地上。
他不习惯伤口上轻柔的力道和来自别人的温度。
当手中的半包烟见了底,沉默许久的男人出言打破僵持不下的局面,“各位先休息,二十分钟后再谈。”
众人正争得刀光剑影,梁成甚至被尹氏这边气的面红耳赤,这时皆是一愣,尹总工作起来不眠不休是业界众所周知,这才短短两个小时就叫停实在少见。褚极光也将资料夹一合,眸光掠过某处,道,“大家待会儿再继续。”
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出去上洗手间,有人喝着秘书送上来的咖啡轻翻资料,有人三五成群的小声议论,左城却突然收到来自窗前的一个“不经意”的眼神。
偷笑,还有你耐不住性子的时候。不过根据杨易的行踪,他原本也有些疑问。
“怎么样,极光,我听说灵珰在你那儿?”左城将咖啡放下,靠在桌上拍了拍褚极光肩膀。撇开公事不谈,也算朋友一场。
“谢谢。”褚极光轻啖一口,一夜飞驰又忧思半晌,他眼底有些发青。
“她还好吧?”左城关切道。
褚极光摇头,眸光微冷,“她身上很多伤。”
想起走廊上一幕,左城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你别想多了,她昨晚……摔了一跤,身上的伤是摔的,南浔不会——”
“无论多恨她,也不会对她动手吗……”褚极光冷笑着淡淡道,眸光倏然有些悠远。
尹南浔重瞳猛然一缩,薄唇骤然没了血色。
他耳利,那字句便像淬了毒的利箭,尖锐犀利的扎在心上,鲜血染了暗色,浓墨一般的液体泉涌而出,比重拳砸在结痂的伤口更要痛上百倍。
她这样说吗。
不知怎的,那随意丢在地上的A4纸旁,又有鲜血滴落。
左城不安的看了一眼窗边,果见某人面色可怖,叹口气,道,“那麻烦你好好照顾她,这边忙完我就去看她。”
“我答应了停北会好好照看她。”褚极光剑眉紧蹙,嗓音低沉,“刚回来几天,一身的伤,又冻了半夜,我来时便发起烧来。”
“发烧了?”左城急急问道,“我派人去看看——”正欲叫个专家团的医生,转念一想,褚氏的专家又何曾少了去,哪一个不是重金挖来的各领域泰斗。
褚极光果然拒绝,“不用,她不哭不闹也不愿看医生,说是只想睡觉,待我回去再给她看看吃点药。”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这般懂事,懂事的令他无力。
不哭不闹?尹南浔喉咙涩紧发痛,俊颜苍白。他尚不知她何时会这样安静。
他常常夜跑,夜里道路无人,黑暗安逸。她喜欢跟着,却意不在跑步,总是看见什么夜排档便围上去买。有好几次,她低头扒拉着吃的撞在他背上把舌头磕破了,当即耍起无赖,说是失血过多,头晕眼花路也走不了,他便笑说这叫碰瓷,她才不管,吊在他身上就是不下来。最后,夜跑几公里的某人还得背着某猪往回走。
回忆总是能不翻就不翻,因为翻落的灰尘会迷了双眼,疼的发红。
“既然大家都回来了,那我们就继——”
“今天的会就到这里。”沉默冷肃的男人突然发声,“方才褚氏提的两个主要条件我都答应,三个附加尹氏也一并应下,但各区的利润份额要重改,褚氏不同意的话以后Line胶囊的事不必再谈。”
话风凌厉,不容置喙。
两方人马皆是惊诧至极,原以为这尹总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此话一出方知是一切尽在掌控中,这几小时的争论艰难异常,总是在这些专利分成上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却谁也不曾将注意力转移带销售利润份额上去。技术总是要转化为生产力,归根结底就是销售,这三言两语结束争端看似草率,尹氏也确是吃了些亏,但利润份额这事事在人为,端看谁有能力了。
左城皱眉,思虑良久方知尹南浔意欲何为,不禁暗叹,这人看似低调内敛,实是最为狂傲自负,这是最傲慢的做法。
褚极光一言未发,凝神权衡利弊,须臾道,“梁成,拟好合同,务必详尽。”你有把握的事情我未必不知,但孰胜孰负……谁知道呢。
“是。”梁成随即应下,“那关于重改的部分我们现在——”
“重改的部分改日再议。”不容更改的口吻,尹南浔从窗边几步踱来,眸光隐匿某种急迫与不安,“褚总有事可以先离开。”
褚极光剑眉骤然一紧。果然……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四面而起的低声讨论声中,尹南浔从一旁擦身而过。他听得出简短冰冷的话里强抑的某种情绪。“不要给她用青霉素,她过敏。”
梁成和项目负责人一同走近,低声道,“褚总,我建议还是早日将重改部分的合同签完,今日尹氏吃了亏,难保哪天不会变卦,还是坐实为好!”
“尹总作风一贯强势,这次可是机不可失啊!”
褚极光冷笑一声,大家皆道尹南浔这回是马有失蹄冲动决策,可他却是因谁“失策”?他是慎重的用这份失利作为照顾灵珰的回礼,还是说,只因一句“待我回去给她看看吃药”便即时决定?
褚极光突然有毁约的冲动。这个上风,他不想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