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顾不得其他的情绪,抓着自己的物理卷子就往办公室走。
许清颂和她顺路。
他的目光频频落在她身上,俞晚被盯的不自在。
是不是许清颂刚刚听到了那个女生的问话?
那他有听到她的答案吗?还是默认着她会和那些人一样,对他同样实施一场群体的霸凌。
俞晚紧紧抿住唇,想要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和许清颂的关系就像走道两边永远不相交的平行线,那天晚上他说一句“不可以”,将他们所有的交际都拉扯开。
在踏入办公室的那一刻,许清颂终于忍不住要开口。
看出了他要开口,俞晚抢先一步说话。
她说: “我承认,给你的物理试卷是从办公室偷偷拿的,你放心,我们两个不熟,被发现了我也不会供出你。”
自古以来,能被老师找就两件事。
第一、做错事,第二、考的太差。
俞晚运气挺差,两件事都占上了。
许清颂轻轻念她的名字:“俞晚。”
“你外套穿反了。”
“如果这是你的自由,我尊重,但你现在穿的是我的。”
俞晚愣了一下,她飞快地低下头,看着自己囫囵穿上的外套,难怪她走路的时候一直奇怪为什么摸不到拉链头。
一路上被频频看过来的目光,俞晚脸逐渐染上绯色,她背过身去,飞快换掉了外套。
“谢谢,再见。”
俞晚想了想出糗场面,又接上一句, “最好不见。”
也许上天存心要在这天打俞晚的脸。
她刚刚走进办公室,还没开口讲一句话,就看见紧随其后的许清颂,他的影子就这样慢慢跟上来,直至覆盖。
俞晚低着头,摆足了一副认错的态度。
卫童飞不说废话,抽了两张卷子给他们两个。
“这份卷子你们两个重新做,重新考。”
办公室有空下来的桌子,卫童飞指了两张面对面的让他们两个坐在那里。
他说完就拎着书去上课了。
俞晚盯着空白的卷子忍不住发呆,她不是什么发挥失常,她是真的不会啊,那些晦涩的力学分析,她学了好久,也只会画一个下垂的重力箭头。
而许清颂那边的状态和她完全不一样,他动笔的速度极快,没一会写完了前面的客观题,似乎一点都不需要一点思考时间。
俞晚看着他在试卷上画受力分析,动作流畅到像是录入一台答案机器,她一时看呆了。
许清颂感受到她目光。
他指尖在试卷上点了点,搁下笔,偏过头来看着她。
“看什么?”
“想抄我答案?”
不知道为什么,俞晚在这个笑容里无端感受到一点笑意,这感觉要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一块万年积雪不化的玉石,她乍然触摸上去,却呆楞地感受到一点不寻常的暖意。
她呆在了原地,许清颂却收回了目光,他懒懒散散搁下笔,低着头默数着时间,像是为了等待某个时间节点。
终于,在八点的铃声准时敲响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卫童飞腋下夹着一本厚厚物理书,推着镜框踏进了办公室。
因为是上课的间隙赶回来,他步子迈得又快又急,连一口水都来不及喝,伸手就拿走了许清颂手里的卷子。
许清颂嘴角勾了勾:“还有十分钟呢。”
这小子,还装上了是吧!
卫童飞横了他一眼:“多十分钟少十分钟对你考第一有影响?”
许清颂抬起手垫在脑后,扬起的脸迎着阳光,他闭着眼睛养神,连声音都染上松散。
“可不敢这么说。”
拖长的语调洋溢少年特有的嗓音,俞晚感受到一道目光隐隐约约落在她头上,她抬头看过去,却只看见特属于许清颂优越轮廓的侧颜。
她连忙收回目光,又听他接着说——
“挫伤同学积极性。”
卫童飞“扑哧”一声笑出来,他又问,“那天你家里到底有什么事?”
许清颂一下不说话了。
俞晚下意识又抬起头来,这下被抓个正着,她心跳立刻慢了一拍,随即又飞快地加速起来,她连忙低下头去,隐隐约约又好像听见许清颂在她耳边低低低笑。
这感觉实在太磨人,她不明白这种感觉由来的原因,只是觉得全身都又燥又热,好像被架在接近40度高温的塑胶跑道上炙烤。
同时,俞晚也敏感的意识到,许清颂和卫童飞的关系没有那天晚上爆发的那样恶劣,甚至是恰恰相反。
俞晚深吸一口气,把手里的试卷整理好交给卫童飞。
她敏感地意识到刚刚抛出了一个不太好的问题,也很有眼力见的以去卫生间为理由率先走了出去。
她站在门外的走廊心不在焉地看着天空,门内许清颂和卫童飞讲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来。
许清颂在搞冷淡这方面从来没输过。
过了会儿,似乎是卫童飞妥协的叹了口气。
“算了,不方便说就不说了。”
“属于年级第一的奖金,拿去吧。”
许清颂说:“老师,我这次不是年级第一。”
卫童飞“啧”了一声:“加上这张满分的物理试卷,难道不是稳妥妥的第一?”
许清颂没有再说话了。
过了好久,办公室终于再度传来一次深长而又无奈的叹息声。
俞晚听见卫童飞声音大了点:“老师藏点私房钱不容易,你快点收好哈,别给我老婆看见。”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俞晚也没有偷听墙角的坏习惯,她垂下眼,带着莫名的情绪慢慢走向远方。
而房间里的许清颂低头看着卫童飞手里拿着的一个红包,他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视线向下敛着,拒绝的姿态很明显。
可卫童飞在这件事上无比的执着,到后面,直接扯住他的卫衣下摆强硬塞进他口袋里。
为了转移话题,卫童飞状似轻松问,“新同学怎么样?”
“你俩感觉挺熟,朋友?”
许清颂眼皮抬了抬,指尖不经意碰到那个封皮老旧的红包,他被上面的热度烫的缩了回去,却又可耻的纵容自己需要这笔钱的贪婪欲望。
于是他情绪也淡淡,几乎不含感情地开口,“不算,我不需要朋友。”
卫童飞一个肩膀肘打过来:“我不就是你朋友?”
“有点良心的话,就跟我说个实话。”
许清颂抬起头来,眼神在某一处落定,慢慢的,他那种迷蒙如雾的眼神渐渐凝结起来。
轻而缓的声音飘过来说——
“还不错。”
俞晚恰巧踏进教室,和说这句话的许清颂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