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端午,陈红玉和杨天佑便要出发往同心县去了。
临走前,他们设宴向双方亲戚道了别,迎来送往费了几天功夫。
出发当日,陈杨两家至亲来三棵桂村渡口相送——只因周兰英强烈要求,这几日他们夫妇都是搬回了家中居住的。
一番叮咛不舍后,陈红玉等人终究还是登了船。
青青是最后一个上去的。
在即将迈上踏板前,她忽地又转过身,直奔钱宝儿跟前:“我突然忘了,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呢。”
“什么事?”钱宝儿奇怪问道。
青青殷切道:“就是你的那棵桃子树啊,明年它若是开了花,结了果,你可要记得叫我回来吃呀,你答应过我的,一旦它结了桃子,第一个是要给我尝尝的。”
原来她是记挂着这事儿呢。钱宝儿哭笑不得:“好,你放心,明年它若是开了花,我一定托人带口信过去。”
“那我们可就这么说定了。”青青伸出小指。
这孩子气的动作,众目睽睽之下,钱宝儿本不想同她拉勾的,但无奈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期盼与渴望,小狗似的眼睛就这么巴巴地望着自己,谁又能忍得下心拒绝呢?
她最终还是与青青拉了勾,发了誓。
目送青青登了船,钱宝儿也对上陈红玉的视线。
见她朝自己微微一点头,尽管该说的话都已经翻来覆去说了几遍了,可如今真要别离,便是一字不说,可只这一眼,也能叫人鼻子一酸。
钱宝儿知道,就算此刻陈红玉面带微笑,可她心底,应当也是五味杂陈,有兴奋,有期盼,也有害怕。
谁也不知道前路会有什么,可大家仍要义无反顾地往前走,就如同这船只,到了时辰,船家的竹篙一点岸边,便缓缓离岸。
直到这时,周兰英终于绷不住,她追着船跑了几步,喊道:“我的儿,到了外面,也要记得照顾好自己呀。”
就连陈老爷也忍不住低头擦泪。
钱宝儿强忍着不落泪,只冲着船只方向,拼命挥了挥手。
她坚信,总有一天,她们肯定还会再见的。
送走了陈红玉,钱宝儿独自一人回去青山小筑。
以往有说有笑的院子,如今只剩富贵在门口等她了。
她蹲下身,揉了富贵的脸:“好富贵,这往后就只剩下你跟我啦。”
“怎么,就只想跟一条狗过啦?”有人在她背后说笑。
钱宝儿头也不回,只跟富贵翻了个白眼:“去咬她。”
小巧拎着个篮子跨进院里来:“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想着你一人孤单,这才带了饭菜来与你同吃,没想到你竟叫狗咬我,得,我啊,算是白来了。”
钱宝儿站了起来:“既是白来,那便走吧。”
小巧白了她一眼:“走便走。”说罢,转身还真作势要走。
“哎。”钱宝儿出声叫住她。
小巧站住脚,得意道:“怎么,又舍不得我走了?”
钱宝儿朝她手里拎着的篮子抬了抬下巴:“你走便走,只是这饭菜给我留下。”
小巧一跺脚:“钱宝儿,你可别太过分了!”
钱宝儿这才笑了出来:“行了行了,不逗你玩了,快去把饭菜摆好,这大热的天,再捂着都该馊了。”
小巧没好气:“你如今做了管事就是不一样,连我也支使起来了,真是惯得你。”
钱宝儿笑着在院中小桌边坐下:“你可不就惯着我了?”
但见小巧从篮子里取出了一盘扁豆炒肉片,一碟炒青菜,还有一小碗咸豆角,两碗白米饭,她不禁笑道:“你就给我吃这些,?”
小巧没好气道:“我知道你一向都跟着姑娘吃香的喝辣的,有多久没体会过咱们下人的难处了?给你吃点荤的就不错了。”
钱宝儿笑笑不说话。见她又从篮子里取了一只小酒坛子出来,不由得挑眉:“怎么这大中午的就喝起酒了?”
“这可是好东西呢。”小巧得意道,“这是大成哥费了好些法子,才终于试成的桑葚酒,比你之前喝的味道都不一样。我是不爱喝酒的,可这个我也喜欢,所以跟他要了一坛子来。也就是你吧,换作旁人,我连这只小坛子都不会给的,你就偷着乐吧。”
“哦,真的?”钱宝儿掀开封盖,仔细闻了一闻,的确跟先前的有些不大一样,果香尤为浓郁。
“那你等着,我去拿两个杯子出来。”钱宝儿起身进了厨房,取了两只酒杯出来。
小巧仔细倒满:“快尝尝。”她催促道。
钱宝儿取过一杯酒,稍微尝了一口。
“怎么样?”小巧迫不及待地问。
钱宝儿点了点头:“确实甘甜,就是比先前的少了点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