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不知道的是,这位二皇子从方才一进园中,视线从众人身上一扫而过,便已经锁定他们这个僻静角落,当即眼前一亮,其他人都懒得应付,一路来到亭前。
他说完太子,又看了赵洵一眼,道:“小侯爷方才在殿前惜字如金,眼下与我皇兄倒是相谈甚欢。”
太子闻言,面上露出一丝儒雅温和的笑意,十分好心地帮赵洵说话道:“仁章他大病未愈,早起奔波也是劳累,皇弟方才若是寻一处雅致之地,休息谈话,想必侯爷也会畅谈。”
仁章?姜慈还是第一次听到赵洵的字,再一想,这太子方才对话时从未如此称呼过赵洵,这会儿却十分亲切地以字相称。姜慈再一看二皇子,果然,他脸色微变。
太子这一番话看似是在帮赵洵解释,但仔细一琢磨,其实是在说二皇子没眼力见,怎么能拉着一个身体抱恙的人在殿前站着聊呢?这潜台词是在嗤笑二皇子不懂待人规矩,怪不得赵洵不理会他。
姜慈在边上琢磨着,心说这皇家里的人是不是都喜欢话里有话,她站着听了一会儿,已经觉得累了。
再一看赵洵,果然,他也觉得头疼,懒得在此处久待,随即起身,打算离开了。
但二皇子刚被太子说了一通,正是火没处发,哪有这么容易就放赵洵走,便出言道:“小侯爷要走?此处正如皇兄所言,甚是雅致,小侯爷却还是要走,莫不是人不对?”
太子没想到他说得如此直白,也是一愣,随即看向赵洵。赵洵素来说一不二,他此刻已然起身,就是要走,但二皇子又给他下了这个套,真走了,便是彻底与二皇子撕破脸;没走,就是他赵洵尚且畏惧皇子三分,主动低头。左右两边,对于赵洵来说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不知道二皇子是生怕赵洵听不明白,还是嫌这话不够重,罪太轻,他又凉飕飕说了一句,“哦,莫不是不给我面子吧?”
方才在殿前,姜慈已经看出二皇子有几分不按常理出牌的样子,谁知道还是低估他了。
二皇子这哪是不按常理,简直和疯了没什么区别。此话不给赵洵留情面,也是不给他自己留后路,大概是他见赵洵不能为自己所用,也不想太子能从中获利,所以干脆在太子面前来这一出。
若是在别处,赵洵言行顶撞了二皇子,太子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眼下情况,冒犯二皇子无异于冒犯太子,连带着太子也不能为赵洵开脱。
这真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姜慈不动声色地看了赵洵一眼,只见赵洵神色不变,似乎眼下这两难的境况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
参不参与皇子之争是一回事,赵洵无利所图,自然不必像旁人那般巴结讨好;但话又说回来,赵洵大概是真的没把这二位皇子放在眼里,对他而言,这两位与外面那些聒噪的皇亲大臣们没两样,尽会扰人清闲罢了。
若是往常,赵洵一定二话不说,站起来就走人了,哪有二皇子置喙的余地。
但今日上有宴会,此时决裂,待到宴会上这二皇子发起疯来,太后这寿辰也得被搅得一团乱,到时候二皇子顶多是禁足几日,但太后她老人家恐怕是受不住这么大的刺激。
二皇子是不会考虑到这些的,他见赵洵略迟疑,不由勾了勾嘴角,正欲再说点什么,却只听到一声有些痛苦的低哼。
亭中三人皆是一顿,向声音的来源看去,两位皇子只见赵洵身边的丫鬟忽然捂着小腹,弯腰扶在栏边,紧紧咬着下唇,十分痛苦的模样,不一会儿,豆大的汗珠竟然从额间滑落,看上去十分严重。
赵洵心底一惊,上前去扶,下意识一搭姜慈腕上脉搏,却不见有什么异样,再一看姜慈,只见对方抬头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对,无需多言,赵洵已然明了,但还是问道:“怎么了?”
姜慈眉头紧皱,只是说:“好痛,好痛……”
太子看着也是一愣,在旁问道:“怎么突然如此?可是急症?”
二皇子抱着胳膊在一旁看着,没出声。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姜慈,好像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就这么一会儿,姜慈面色苍白,站都站不稳了,只得借着赵洵扶着她的力道,艰难道:“好像是方才……贪凉,吃了好些瓜果……”
太子道:“哦,也有可能,我这就让人叫太医来……”
“等等,殿下。”赵洵出声将太子拦住。
太子一回头,见他已经将姜慈横抱起,一惊,“不叫太医来看看吗?你这是要去哪?”
“此处人多眼杂,太医来了恐怕惊动了太后。”赵洵道,“我寻处地方让她先休息片刻,失陪。”
说完,他一刻不多留,脚步匆匆带着姜慈离去了,留下两位皇子面面相觑。
太子看了一眼还站在那瞧着两人离开的二皇子,叹了一口气,招呼道:“人都已经走了,皇弟不如坐下来,我们好好喝两杯茶,静等宴席吧。”
二皇子闻言,收回视线,探究的目光在太子身上扫过,问:“皇兄就不觉得,这病来得太突然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