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兰妮一脸不置可否。
“在我曾经偷看过的长辈的藏书当中,记载了这一事实——”此人为了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解决赫米埃的疑虑,决定假装自己只是一个偷跑出来玩的、不尊重长辈的猎奇的小少爷,“这件事发生在瓦利菲斯被赶出科里克特之后。
“传说中阿尔瓦弗勒为了永绝后患,给他下了诅咒,好让他这辈子都没法对他的国度造成威胁。”
赫米埃眯起眼睛看着他。
似乎在试图判断出这话有几分可信。
瓦伦的法力很显然并没有受到任何限制,能够随他的心意而释放;身体看上去也很正常。
那么,如果真有这诅咒存在,会在哪里,会是什么?
“当然,众所周知的,在魔王被彻底赶出科里克特之前,还曾经进行过最后的挣扎,试图与阿尔瓦弗勒决一死战。
“这场战争在王都进行。精灵充当护卫,负责确保没有除了他们二人以外的任何活物靠近战场。
“然而——”
然而他被迫终止了讲述:第二波魔物正从虚空中显现,为首的黑山羊伸出了它漆黑的双角,仰头发出刺耳的长啸,天地为之变色,看上去倒真像是传说中水怪来临的征兆。
瓦伦跺了跺脚,加固防御。
然而这一回加护没有起作用,一只奇形怪状的鸟类扑棱着翅膀歪歪扭扭地飞进来,赫米埃及时纵身刺穿了它的身体。
……乡下的捕鸟经验看来也并不是没有用,他想。
瓦伦第一次皱紧了眉头,迅速撤下加护以免无用的浪费:“啧。”
这次它们显然吸取了教训,不再像上次那样横冲直撞,而是有秩序地分开进攻,最大的一只直冲戴维!
精灵往后蹦来,躲过黑山羊拱来的角,顺势按下手中弩箭,却被某种坚硬的东西弹开,触感似乎是某种皮革。
藤蔓将他的耳朵提起,他整个人在半空中翻了一圈,堪堪躲过周围无数的血口獠牙,擦了一额冷汗:“这是怎么回事?”
“你的盾不起效了?”法罗往精灵方向泼出疗伤魔药,用施有魔力的荆棘汁在魔物面前划了一个圈,带刺植物张牙舞爪地拔地而起。
这些畜生模样的家伙克服不了本能,张口去吃它们藏在刺中的叶子,被扎得龇牙咧嘴,颇有些好笑。
“我早该料到。”瓦伦勾唇笑了笑,“它们就是我的盾。我能够以己之矛攻己之盾,可是盾又怎么能被另一面盾打破呢?”
“什么东西?”
他们的闲聊致使更多的魔物有时间找到防御疏忽的地方,于是唯一紧绷的人被迫不停歇地消灭魔物们,好让他们不至于被咬死。
“什么东西?”赫米埃抹了抹脸上黑紫血迹,转头重复了一遍,“瓦利菲斯,我告诉你,这些东西和我们之前在这里遇见的都不同,不是某种魔力凝聚而成的幻象,它们具有实体,它们是真实的生物。”
“嗯哼,”瓦伦挥动魔杖,空中浮现出光圈,把正埋头吃草的黑化猪牛羊套在一起,“也就是说我们要化身屠夫了。这可不是优雅的勾当。”
“……”
赫米埃现在已然看透此人的本质。他不再接话。
魔物被接连消灭,又接连产生。
法罗慈爱地摸着一只龇牙咧嘴的猪崽的脑袋,眯着眼睛看戴维的方向:“喂,瓦伦,看你干的好事。”
“它们都冲那只精灵来了?”瓦伦花了点时间把魔杖对准正与戴维缠斗的黑山羊的眼珠,它终于缓缓倒下,可是顷刻又复活过来,用蹄子蹬瓦伦的魔杖,“如果他能长得高一点,这件事或许没那么费力。”
能留点力气去死——这句话他没有说。
戴维接过梅兰妮抛来的剑,那把弩已经不太能用了,黄金屑从断口处纷纷而下——原来金子构造的外壳里面塞满了金屑。
赫米埃冲上前,赶在它第二次吃掉那把黄金弩之前斩下它的头,于是在平滑的切口上,一只新的羊头显出了骨架,随后是紫红的血肉、豆腐一样的大脑、以及青黑而了无生气的皮肤——一具有脑子的尸体。
他难得的愣住了,退后两步。
“这下可不太容易了。”瓦伦缓缓抬起魔杖,指着他们背后,那里有新一轮的魔物逐渐冒出,发出暗哑的、杂乱的嘲笑——它们很快将再次卷土重来。
可是瓦伦的语气云淡风轻。
梅兰妮顿了顿,她意识到某种可能,停下了进攻。
天地轰然,黑云压顶。
四周是嘈杂的金属与皮肉的碰撞。
一场不知有无止境的战斗。
瓦伦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冷下来的侧脸缓缓地转向他。
刹那间,沾满黑血的刀刃转而指向他的咽喉,他抬手抓住,笑道:“小姐,到了这时候闹内讧,不太好吧?”
比刀刃还要锐利的眉眼正对着他。
眼珠下移,她看着瓦伦破裂的手掌,没有流出一丝血液。
“我不问你是谁。”她说,“也许在这场战争之间,或者之后,精灵和我都会死。”
瓦伦眨了眨眼。
“但是在那之前,我有一个问题。”
“请问。”
“完整的故事是什么——先生?”
瓦伦勾唇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