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吃饭吧。”法罗乐呵呵地颠了两下钱袋子,嘴里哼着小曲儿,走在前面开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恶心的臭味——老臭鼬坐着矿车溜走之前给他们留下的礼物。
“哎,”瓦伦右手捏着鼻子,左手手肘戳了戳赫米埃的腰腹,触感有点硬,“你怎么知道市价?”
“我不知道。”赫米埃皱着眉捂住下半张脸,说话时带有很浓重的鼻音,“但那个价格肯定低了不少,我想他是摆明了要坑人。”
瓦伦心虚地瞟了一眼走在前面的法罗。刚刚他哼歌的节奏好像被打乱了。
“……哦是吧……”
“你们当时似乎就要应下了,”赫米埃若有所思,“看来你们是真的很有钱。”连五十金以上的差价都不在意。
瓦伦干笑了一下:“哦……是啊……哈哈。”
虽然赫米埃说得没错,他们确实很有钱。
“鼹鼠肉,炸尖刀鱼,腌牛肉,螺纹豆腐,烤红底白条纹蘑菇……你们要什么?”法罗费力地扒着点菜窗口,试图看清氤氲雾气中的招牌。
赫米埃有点惊讶,法罗看上去身材纤细,就像是一根套着衣服的衣帽架,然而胃口听上去并不小:“黑面包。还有炸猪排,谢谢。”
瓦伦皮笑肉不笑地开了口:“劳驾,臭鼬——也许再来点乌鸦。”
赫米埃看了他一眼。
法罗似乎笑得很厉害,说话的声音像头顶的灯光一样飘忽不定:“老板让你左转费尔曼干尸专卖。”
一家开在干尸专卖旁边的饭馆。赫米埃想,阿尔瓦弗勒保佑。
瓦伦讨了个没趣,只好走到没人的地方迅速变出水晶球瞄了一眼,然后叫了起来:“哦……我的天哪……绿色大蜗牛炖甜菜!”
法罗还是有道理的。这该死的水晶球!
他赶忙把水晶球收了回去,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说什么,佩……米尔?”法罗大声询问。
“……”赫米埃并不觉得那东西能吃,他决定编一个善意的谎言,“他是说,黄色胡萝卜炖白色玉米。”
站在柜台后面的牛头羊扔给他们一个发霉的木牌:“153号,自己找位置。吃完付钱。”
法罗的菜几乎占到了桌子的三分之二。他抓起叉子开始大快朵颐。瓦伦愁眉苦脸地戳着他的汤,眼神止不住地飘到法罗的盘子里。
不过总比绿色大蜗牛好。他整顿了一下心情,准备投身到消灭胡萝卜玉米中去。
突然一块金灿灿的,裹着浓浆的肉类落到了他的盘子里——一块炸猪排。
他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向旁边的勇者,勇者面不改色地嚼着他那像树皮一样硬的黑面包,朝他笑了笑。
“我觉得玉米和胡萝卜不是很好吃。”赫米埃慢慢把面包吞下去,这么说道,“而且我今天花的是你的钱。你还要吗?”
紧接着他想到瓦伦可能的顾虑,举起叉子冲他摇了摇:“放心,我还没吃。”
此时牛头羊又端上来一盘椒盐章鱼腿,放在瓦伦面前:“追加。”
瓦伦看着法罗。
法罗龇牙咧嘴地撕扯鼹鼠肉,没有抬头,过了一会才开口:“我早说过,不要什么都听水晶球的。你都出来玩了,吃蜗牛或者胡萝卜并不能让你感到开心。”
瓦伦愣了一下,随即挤眉弄眼地举起叉子:“那好吧……有点道理。”
但是水晶球我还是会继续看的。
嘻嘻。
三个人吃饱喝足,沿着来路回到地面上。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时地面上也很热闹,并不亚于地下的嘈杂。
“说真的,他们不睡觉吗?”法罗和赫米埃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哈欠,对人们深夜保持精神抖擞感到质疑。
瓦伦走着摇了摇头:“我并没感到困倦。”他的宫殿整天都紧紧拉着帘子,白天和黑夜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如说,夜晚他更能平静下来去解决问题。
然而法罗无法适应。看来人类终究还是麻烦一点。
前面出现了一排挂着招牌的房屋,也许是旅店。
“太好了,旅店。”赫米埃拽了一把几乎要晕倒的法罗,两个人宛如被拍在桌子上的苍蝇一样跌跌撞撞向前走,瓦伦看着这幅喜剧画面,百感交集。他第一次觉得也许不使用魔力出行就是一个错误。
该死的仪式感!
“醒醒,两位苍……我是说,先生。”瓦伦靠在桌上,无奈地扶了扶额头。
最终经过一路的观察,瓦伦选定了一家阳台上摆满了鲜花的旅店,看上去温馨惬意——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这家旅店似乎由一对老夫妇经营,主人看上去很厚道,大约不会再闹出被臭鼬坑钱之类的笑话。
然而他的两位同伴无暇在意这些细节——他们看上去就像两个醉汉,要么就是吃多了毒蘑菇,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两个老人暗暗用警戒的目光打量着这帮奇怪的客人。
于是唯一醒着的那个人开始坐立不安,接着也许是为了缓解尴尬,他很有礼貌地向主人家开口:“非常抱歉,但是请问能借我一瓶胡椒粉吗?或者鼻烟壶——什么都好,只要能让我的两位伙伴清醒过来。”
老人狐疑地从柜子里摸出一罐胡椒粉,缓缓递过去:“我想他们需要解酒。这么醉着可不好。”
瓦伦把胡椒粉放在赫米埃的鼻子下面,然后扇了两下,让粉末飞进他的鼻腔里:“他们没有喝酒。您知道,我们今天走了太多的路,以至于现在才找地方下榻。”
老妇人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场实验,预备将来实施在她的丈夫身上。
赫米埃恰到好处地打了一个喷嚏,看来胡椒粉唤醒计划颇见成效。
瓦伦及时掏出手帕盖在他脸上,开始依法唤醒法罗,嘴里还没忘了恭维人:“所幸我们还能找到您这所贴心的小房子。可惜他们实在是太困了,我必须想法子把他们叫醒,像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