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累一天,松玙回到家时说:“我回来了,扰玉。”
他抬眼满室黑暗,面无表情的开灯,瞬间光明笼罩。他单手扯开领带,脱下外套甩在沙发上,抽下来的领带却被他缠在手指上。
他疲倦的仰躺在沙发上,再一次感受到他房子的空旷、孤寂,每扇门后藏着阴影和静滞的时间。这是之前他独自一人生活所没有的安静。
他把领带拿到面前,上面残留的一点若有若无的山茶香已经消弭。如同这个人,也要消弭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他想起当初翻修楼上时,余文述问他为什么不上下打通。他是怎么说的?他说以后吵架了彼此还有空间冷静。现在,他渴望这只是一次每对伴侣都经历过的争吵,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真像是他自己的作茧自缚。
不对,若是上下打通了,祁扰玉也就不一定会被姐姐留在这里了……
忽然响起的电话打断了他充盈的思念。他拿起手机看到是余文述的来电,接通,是叫他去他们那吃饭。他说好,挂了电话露出他原先停留的界面。
是他和祁扰玉的聊天界面,最下面那一条还是他所发的:公司食堂的红烧狮子头这么不好吃,竟然还有那么多人打。
也是理所当然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余文述把所有的菜都端上了餐桌,念叨着这小子怎么还没来。门铃正好响了,他拿毛巾擦了擦手,连身上的围裙都没摘就跑过去开门。
一开门,余文述以为见了鬼。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余文述一时手足无措,紧张发问。对方是他从未见过的失魂落魄。松玙的眼圈发红,一言不发的掠过他进屋。
伸手看见他的模样,没问上面,而是淡淡开口:“来洗手吃饭,”
松玙开口说了他来到这里的第一句话:“我要把我的红山茶带回来。”
余文述以为是他那盆独活的红山茶,只有看过他备注的珊珊才明白他的所指。
*
“感觉怎么样?全都记起来了吗?”卢会例行询问。
“哪有那么快,记忆还是很混乱。”松玙还算配合,依旧说话不客气。
早已习惯的卢会记下:患者语言思维方式正常。
“另一个人格被抑制,你在好转。”卢会分析完报告,对他说,“记忆混乱很正常,如果出现头晕、恶心的症状也是正常现象,记得按时吃药。”
“哦好。”松玙提不起劲。
陪松玙来的珊珊在外面思考着。她虽然知道了山茶精指的是弟夫,但是为什么用这个备注?
余老妈子。确实很适合余文述。她看着当初拍的图片,扫过“锯嘴葫芦”和“好二哥”时笑了。要是大哥知道老幺这么看待他,肯定又会甩脸色,说些刻薄话。
正想着,她听到开门的声音,松玙愁眉苦脸地走出来,说:“姐,能不能给我换个医生。”
珊珊觉得他可爱,说:“这都到治疗后期了,换医生也来不及吧。”
松玙撇撇嘴,转头和她说:“姐,我先送你回健康中心吧。”
“嗯。”珊珊点头,“老幺,你也注意身体,不要废寝忘食工作。”
“好的,姐。”话虽这么说,松玙还是戴上耳机旁听今天的会议。
松玙一向散漫惯了,竟不知道自己还有工作狂的潜质。他每天拖着疲倦的头脑回家,从未收到回信的聊天,独自一人而显得空荡的房间。
他突然意识到,现在他的情况多么像当初祁扰玉重新追求他的时候。工作、设法见到对方、独居。
却又不同,当初的他一直在别扭和回避,但祁扰玉的回避却在别处暗中体贴。
这么想着,他的眼尾又泛起了红,强忍住泪水。他深觉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白天的时候,刘贤和他说食堂的红烧狮子头变好吃了。松玙心念一动,想起了那天他发的消息。虽然祁扰玉还未给过他回复。
他看到桌上莫名出现的草莓慕斯,也明白了是祁扰玉叫人准备的。只是——
“他给你发消息让你准备这些的?”松玙看向刘贤。
“嗯?……嗯。”刘贤没能揣摩出他询问的真实意图,只好诚实点头,“夫人,您是不喜欢吗?”
“没有,我很喜欢。”松玙笑着摇头,“辛苦你准备了。”
刘贤感到有些说不上的奇怪。
晚上松玙陷入胡思乱想的悲伤时,他问他姐,祁扰玉有没有给她回过消息。
“有。怎么了?”珊珊感到他头顶阴云笼罩,疑惑,难道弟夫没有回过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