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一场暴雨倾盆,直至日落时分,才雨霁云销,金红的夕阳缓缓沉入海面,周围轻舒漫卷的云朵被金红色的霞光尽染无余。
海面波光粼粼,侵染了天空的颜色,仿佛是一块金色的绸缎。圆月掩映在日落的余晖中,自海平面的另一端升起,追逐着太阳的脚步,却无法挽留,不舍地目送太阳被海水吞没。
纪行之坐在屋顶的天台,眺望着远方海上的日落月升,静静出神。
“在看什么这么出神?”纪明野将两个盛满饮料的玻璃杯放在他旁边的矮桌上。
纪行之回过神,见他搬了一把躺椅坐在旁边,“小叔,你忙完了?”
“嗯,刚刚接了个宋叔的电话。”纪明野点燃一盘蚊香放在纪行之脚边,又拿起驱蚊水,将他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细细喷了一遍。
纪明野拿起盛着红色液体的那杯饮料递给他,“鲜榨的西瓜汁。晚饭是不是辣到了?你不能吃还非要吃那么多。”
纪行之这会儿确实有些渴了,接过西瓜汁,豪饮一大口,真痛快,就是不冰啊,“下次给我加点冰块儿吧?”
“不行,你从小肠胃就不好,不能喝太冰的饮料。好不容易这些日子脸颊上养了一些肉。”纪明野捏了捏他的脸颊肉,无情地拒绝。
纪行之瞅了眼他手上那杯加了冰块儿的米白色液体,好奇道,“小叔,你那杯是什么?”
“班长的母亲自己酿的米酒,以前在部队,他母亲来看望他时,给我们每个人都分了一点。他记得我喜欢,下午派人送物资来的时候,给我带了一坛。”
他眼睫微垂,瞥了眼跃跃欲试的纪行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你别想,伤还没好全。”
纪行之不满地“切”了一声,继续喝西瓜汁,“别人都有家人探望,这么多年来,你既不回家,也没人去看你。你图什么?”
纪明野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静默良久才道,“不算是没人来看我,宋叔和大哥经常给我寄东西。”
“哦?给你寄什么?我拜托爸爸给你寄的信,你收到了吗?”纪行之问他。
纪明野轻轻地“嗯”了一声,轻得几乎让人以为是幻听。
纪行之一愣,“那你为什么不回信?”
“忙,没时间回。”纪明野眼神游移,明显是在撒谎。
纪行之有些气闷,纪明野的嘴就像咬死的王八,他不想说任何人都撬不开。
他侧头看向纪明野,那人一手捧着玻璃杯,一手摩挲着杯壁,视线投向远处的夜空,不知正在回忆什么,杯中米白色的液体散发着香甜甘冽的酒香。
鬼使神差地,纪行之伸手覆在纪明野拿酒的手上,趁他怔愣之际,将他的手拉近,倾身低头,就着他的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香醇的液体滑过舌喉,少年得逞地嬉笑,“果真是好酒,难怪你念了这么多年。”
“你……”纪明野端起手中的玻璃杯,晃了晃,杯中只剩冰块哐当作响,他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对纪行之道,“一口气喝完,也不怕醉?”
纪行之冲着他眉眼弯弯,露出樱唇下一排整齐的贝齿,“不怕,不是有小叔你在吗?”
纪行之完全没有酒量,酒意顺着中枢神经蔓延到四肢百骸,肌肤的温度逐渐升高,全身皮肤泛起淡淡的粉色。
他酒劲上头,拉着纪明野醉醺醺地聊部队里的事。
“在部队里的时候,不无聊吗?”
纪明野被他磨得头疼,无奈道,“大部分时间都在训练,没什么休息的日子。”
纪行之继续追问,“除了训练,其他时间你都在干什么?”
“雕刻,作画,看……”纪明野咽下最后一个字,收住了话。
“看什么?”
“看书。”
“真的?”
“嗯。”纪明野的眼神又移开了,他又在撒慌。
纪行之不放过他,“在部队的时候,有想我吗?”
纪明野一怔,干脆闭口不答。
“小叔,你知道你的鼻子变长了吗?”纪行之戏谑道。
“……”
纪行之看他被噎住的样子,不禁嘿嘿傻乐。
这酒喝起来不觉多烈,但后劲十足,纪行之有些头晕目眩。
两大杯饮料下肚,膀胱超过负荷,纪行之正欲下楼解手,起身的瞬间,身体摇摇晃晃地,有些不受控制,迈出的左脚绊到矮桌腿,身体顿时失去平衡,向前跌去。
“小心!”纪明野眼明手快,伸手一把捞住他的腰,往回一带。
虽避免了纪行之以头抢地的惨状,却也导致他身体不稳,整个人一头栽进纪明野的怀里,惯性致使两人双双倒在躺椅上。
现在这个姿势实在不雅,纪行之的双掌撑在纪明野结实的胸肌上,下半身紧贴在一起,双腿交叠,活像个袭胸的流氓。纪行之登时全身发烫,耳根涨红。
纪明野呼吸一滞,喉头上下滚动,嘴角绷得紧紧的,搭在少年腰上的手不着痕迹地移动到肩膀。
纪行之曲起膝盖,用力撑起上半身,想要赶紧起身。仓惶之下,四肢又绵软无力,再次重重地跌回他身上,头脸一股脑撞到他脖颈。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被撞得头晕眼花,半天没缓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