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好好吃药的奖励,晚上梁思原抱着小麦穗赖到了孟清的被窝里。
小黏人精日常腻腻歪歪地在她身边搂了一阵子,孟清好不容易挣脱一条手臂,把小麦穗抱过来放在了两个人的脑袋之间。
“它的爪子很脏,不能踩枕头。”梁思原想为自己争取一下,“我洗过澡了。”
“你也不行。”孟清笑了一下,“你每次都不吹头发,蹭我一身的水,楚河汉界,不要到我这边。”
意识到她说的,梁思原抓了抓头发,没觉得有明显的潮意,蔫下来,“好吧。”
孟清得到自由,手肘撑起身体,越过小麦穗看他,“你今天跟平宁的负责人谈得怎么样?”
梁思原手掌搭在小麦穗身上,“我不知道,我的社会责任和情感责任,要怎么才能达成两全。”
“这两者矛盾吗?”
“对我来说是矛盾的。”梁思原转眸,“平宁的工作难度超出我的预期,恐怕不是三年两年就能完成的。”
“你扛得住么?”
“什么?”
“工作压力和强度,你可以吗?”孟清看着他,“从感情上,我不会阻拦你,我并不需要时时刻刻的陪伴,但我也会担心你一个人在那边太劳累会出现问题。去年连续做了几次手术,又在ICU躺了那么久,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我查过了,平宁是山区,有些地方可能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
“我不怕这些。”梁思原把小麦穗拉下来抱在怀里,额头靠过去抵在孟清身边,闭上眼睛,“从陵江回来的时候,医生说我有点分离焦虑,有那么几个瞬间,感觉快要撑不下去了。”
孟清怔然,回忆他独自回去的几次,最长的也不过三天。
“小弟。”孟清抚摸他后脑凉凉的发丝,软声道:“遵从自己的内心,留在北新也好,我不需要你做多大的官,爸爸妈妈他们不懂的,你不用满足所有人的期待。”
“可我不管怎么选,内心都会有负罪感。”梁思原轻轻摇头,声音渐渐沉了下去,“留学的时候,学校艺术馆的亚洲博物区,里面有很多损坏的中国文物,其中有一面礼佛图,原身就是平宁法舍石窟的一面壁画,在侵华时期,被整片切割下来带走,没有任何保护地陈列在那里,已经碎成了很多块,庄严宝相也褪了色,以前我们去学习,一个华人同学每次见了满是裂痕的佛面都流泪。”
孟清感受到酸楚,唇角轻抿,“他说服了你。”
梁思原还是摇头,孟清说:“我们可以分开几年,这不矛盾的,只要心在一起,逢年过节,有个闲余的时候都尽量往一块儿凑,平时多打打电话,发发消息,人忙起来也没有那么难熬。你有你的价值要去实现,我也有我的机会要抓住,只有彼此不留遗憾,我们将来的相守才有意义,我们在一起,不是为对方牺牲,而是心里攥着一股劲儿,一想起来,就能浑身都是力量地向前迈步。”
“小弟。”她说:“有姐姐在,你不要怕。”
在北新的生活刚刚起步就戛然而止,梁思原给周部长答复时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出发去平宁,却得到了长达四个月的带薪学习期,让他跟随北新的民俗专家先进行培训。
组长的名头刚落下来,平宁小组的几个年轻人得知消息,临时退出,回了原单位。
严为先为此天天急得团团转,安抚成员的同时,写了几次申请表达以梁思原目前的能力,不需要进行长时间的培训,而是要切实地投入到平宁的大环境中去,还申请再从各个部门抽调相应的人才增补团队,两个要求,全都没有得到满足。
急得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人,在某一天忽然销声匿迹,梁思原打他的电话打不通,从陈礼口中得知他已经先回了平宁。
部里的学习并不轻松,梁思原要补齐相关的知识,四个月的时间也不算长。
他整天在单位上完课又回家喝着苦得跟胆汁似的中药啃论文,学得神思迷离,如果不是孟清在身边,竟怀疑自己又回到了学生时候。
“分开之后的事谁说得准,你管他干什么,我这边新签的男模,一个比一个水灵。”视频里,秦影眯着眼睛惬意道:“你抽空回来一趟,我给你安排。”
孟清眼色还没使明白,刚刚灌完一碗药的梁思原把她手里的手机拿了过去,“秦总,给我女朋友介绍小模特,也要背着点我吧?”
秦影挑眉,“你不争气,只能老实本分一点了,男人不要太善妒,没出路的。”
“秦姐,不说了。”孟清把手机抢回去,对里面的人挥挥手,“我先挂了。”
手机里传来秦影爽朗的笑声,孟清把电话挂断,看到梁思原板着脸,“生气了?”
“我老了吗?”梁思原指指自己。
孟清没忍住笑出声来,“秦姐就是这样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
梁思原剥开一颗糖咬碎,生了一会儿闷气,没等到孟清来哄他,自己给自己理顺了,跟着她坐到沙发上,“那天你跟林晞的话我听到了。”
“我们说了什么?”孟清已经想不起来。
梁思原陷入回忆,没有回答,良久,开口道:“我们之前分开的时候,你说过,只要我以后的路尽是坦途,就算我们得偿所愿。”
孟清轻笑,“现在就是了。”
“不是。”梁思原看着她,眼神执拗,“嫁给我,才是我们的得偿所愿。”
孟清微怔,笑眼一如当年,“我已经老了。”
没有在意她的调笑,梁思原低头亲吻她的额头,“我依然爱你。”
“孟清。”他说:“你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