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求你们常回来。”奶奶牵着他的手往屋里走,“就求你们健康,平安,你们过得好,我们就知足了。”
家里早早备好了饭菜,八仙桌上加了圆盘,冷热拼盘和海鲜甜点,满满当当凑了十六个菜。
梁思原扶着奶奶进门的时候,爷爷已经把包好的红包拿到了孟清面前。
看到孟清大大方方地收下,温声笑语地给两位老人拜年,梁思原彻底放松。
热腾腾的饺子端上桌,孟清在吃到第四个的时候咬到了硬币,而梁思原在路上吃的馒头太顶,晚饭实在咽不下去,被奶奶打了一下,才硬着头皮作弊,用筷子戳到一个硬硬的咬开,保证第二天会把剩下的全部吃完之后,终于结束了这顿晚饭。
聊过天,孟清跟着阿姨去房间,两位老人把梁思原叫到书房,给他看了一份协议。
“前两年区里来人问过,我们俩想清楚了,这园子虽然跟不上时代了,住着没有楼房方便,可也曾经是你爷爷和他的同学们熬尽了心血建起来的,北方很少有这样的园林,我们舍不得搬,但既然区里说有纪念意义,我们也不是那样自私的人。”
“我跟你奶奶在特殊时期,受了津州政府很多保护,你父亲的事业也是单位扶持才做出了一些成绩,现在我们老两口的退休金都不少,你母亲不需要我们,你也能自立了,所以区里的钱,我们不打算要。等我们两个都去了,这间房子,我们就捐出去了。”
梁思原看完了协议,“那以后我回来要买票吗?”
“顶多出示个身份证。”奶奶说完,看着他,“原原,别怪我们。”
“不会的。”梁思原轻声,把协议放回抽屉里。
阿姨给孟清收拾的是从前梁默平和何菁的房间,里面还放着他们的一些书和照片,梁思原过去时,孟清正在看其中的一本相册,翻到一个圆嘟嘟的小孩儿,笑着对他说:“原来你百天的时候这么可爱。”
梁思原瞥了一眼,对那副傻样子很是瞧不上,把放在自己箱子里的毛巾和睡衣给她拿出来放在旁边,“老房子现代设施跟不上,洗漱没那么方便,我们就住一晚,委屈你了。”
“这算什么委屈。”孟清把相册放下,透过木头雕花的窗棂看向外面的树,“你家好像一个景点。”
“也许以后就是了。”梁思原说:“爷爷奶奶要捐出去,刚给我看了协议,新中国第一代建筑师的作品,住着不便,还是有保护和旅游价值的。”
孟清撑着下巴看了一会儿,“你们一家都挺了不起的。”
梁思原收拾的动作慢下来,他心里没有认可这句话,最终却也没有反驳。
“奶奶说呆呆上个月生了一只小狗,他们养不动了,我们要是喜欢可以带回去。”孟清回过头来,“你想养吗?”
“你呢?”
“我喜欢小狗,但恐怕没什么时间。”孟清已有答案,笑眼看他,“你可以照顾它吗?”
梁思原无奈,“我只能保证我会尽力。”
“那就太好了。”孟清喜悦,“我想想该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奶奶说是个小姑娘。”
假期快要结束,他们只在津州待了两天,给梁默平扫完墓后就动身回到了北新。
年后开工,孟清忙得团团转,谢临的婚礼是梁思原自己去的,他在前一天考完了科目二,第二天去喝了两个人的喜酒。
谢临家里没有人,张谷春带着师娘担任了他的长辈的角色,梁思原作为师兄,理所应当地做了他的伴郎。
早上接亲到新房,谢临问梁思原要不要揭个喜字回去,“老人说是动婚,会传递喜气,早点成家。”
梁思原笑笑,摇了摇头没有动。
婚礼现场,整个仪式上谢临都紧张得磕磕绊绊,彼此交换誓词时,许斐一哭,他也跟着落泪,拿戒指的手不听使唤,梁思原紧紧盯着,盒子跟着他接了两下才没掉在地上。
在场的宾客许多都是梁思原认识的朋友,尤其是李昕阳,见了他第一个敬了杯酒。
新娘换好了衣服,两个人敬完了长辈便到了他们这一桌。
喜宴结束,只剩下他们自家人陪着回到新房简单收拾了收拾,梁思原不太清醒,把身上残余的彩带择干净,临走的时候盯着墙上小小的喜字,许久,还是仔细地摘了一个下来,小心翼翼地揣在了口袋里。
监狱周末不允许探监,梁思原多请了一天假,托了人疏通之后,才在周一一早见到了郑鹏。
疯狂散去,他变得憔悴而了无生气,眼圈乌青,脸颊也凹陷下去,胡茬和头发乱糟糟的,手指被自己扣得满是血痂。
狱警说他有攻击和自毁倾向,在见到梁思原的第一时间,郑鹏依旧是愤怒的,叫嚷着要杀了他。
“来见你之前,我见过你的妻子。”梁思原平静,“你入狱后她病了一场,年前刚刚出院,搬回了她父母家里,在社区接受心理治疗。”
听到这个消息,郑鹏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枯瘦的脸上像被劈开的河流,眼里闪过一抹痛苦的雷霆,抓着头发坐下来,哭得声嘶力竭,才开口道:“我爱她,我那么爱她,她嫁给我我没有让她受一点苦,我们盼了很久才等来这个孩子,我本来可以过得很幸福,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