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如愿吃上面条，跟着其他人去村里拜完年回来，梁思原悄悄走到孟清身边，“伯母给了我一个红包。”

孟清在看平板上的电视剧，没在意，“每人一百块压岁钱，我也有。”

“一千。”

孟清移开视线，一摊手，“这么多，充公。”

“不给。”梁思原往她手里放了个开好的夏威夷果，“我要去跟四叔下棋了。”

孟清笑笑同意了，把坚果丢进嘴里，嚼了几下，转头看向那个忙碌了半辈子，一刻也闲不下来的母亲。

她放下平板，走到她身后抱住了她，“妈妈。”

“怎么了？”王琴在收拾桓桓的玩具，笑着摸摸她的手。

孟清闭上眼睛，“我爱你。”

离开前的最后一个早上，梁思原当着几个人的面，跟四叔的最后一盘棋下成了和棋。

孟亮嗤之以鼻，孟荣默不作声。

离开村子走出去好远，孟清慢慢回过味来，“其实你能下赢四叔叔的吧。”

梁思原坐在副驾驶吃东西，“秘密。”

“……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车窗抛物计三分。”

孟清笑，“快点把你的驾照考出来，过个年我要累死了。”

“谢临元宵节后办婚宴，我跟教练说了，到时候回去一起考，时间上差不多。”梁思原偏头问:“你跟我一起吗？”

“看我的时间，年后要忙起来了，不过你考完我会给你庆祝的。”

没了动静，孟清以为他会失落，在路口红灯停下来看了一眼，“发什么呆呢？”

“我有点头晕。”

“晕车还是低血糖？”孟清从扶手箱抽出瓶果汁打开，递给他时发现他怀里一大包果蔬小馒头只剩了几个，沉默两秒，“晕碳了吧。”

一觉睡到服务区，两个人下车休息时，梁思原还迷迷糊糊，趴在桌子上提不起精神。

孟清接了热水回来，看到他拿着手机翻一翻又放下，深呼吸后把脑袋埋了起来，回到他身边，没有言语，只是揉了揉他的头发。

记忆里的老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奶奶却比印象中衰老了许多，清亮的眼神变得浑浊，步子也慢了下来，笑着让他们到屋里去坐。

爷爷不知什么时候柱上了拐杖，见了他们两个没有说什么，点点头应了他们的称呼，慢慢往回走。

家里请了一位照顾他们起居的阿姨，帮着把车上的东西拿下来，梁思原让孟清先进去，自己搀了奶奶，低下头，语气轻微，“我妈都跟您说了吗？”

“我的孙子差点死在陵江，她怎么敢不告诉我们。”奶奶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千般难事万般苦楚，总有过去的时候，你最大的不该就是去做傻事，年纪轻轻，哪有那天大的坎儿。”

“爷爷的腿怎么了？”梁思原垂目转移话题。

“脑梗，发现得及时，吃了安宫牛黄丸，送到医院打了进口药，溶栓成功了，还是留了点后遗症。”

假山前，奶奶停下脚步，“我们老了，连呆呆都跑不动了，还不知道哪天是谁先给谁送丧，往后的日子，见一面，也就少一面了。”

当年的那只小狗皮毛黯淡，躺在太阳底下，不再活泼，尾巴一动不动，看到他，也只是巴巴地睁着眼睛。

梁思原沉默，在她面前矮下身，屈膝跪了下来，“思原不孝。”

“这是做什么。”奶奶看着他，“奶奶这老胳膊老腿的，别让我拽你。”

“我回国第一时间就应该来看您的。”梁思原不敢抬头，下颌咬紧，“对不起。”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你心里难受，奶奶知道。”奶奶已经弯不下腰，“原原，起来，我们都不怪你。”

梁思原眼眶发烫，慢慢起身，垂在身侧冰凉发颤的手被奶奶轻轻握住，听到她叹了口气，“你长大了，感情上的事，我们不过问，也拦不住，我们老两口就盼着你平平安安的，以后两个人过日子，相互还有个照应，我好好的孙儿，现在瘦成什么样子，你再有什么意外，是挖我跟你爷爷的心肝。”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梁思原忍下情绪，扯了扯嘴角，“过年去孟清家里，已经吃胖了一点了。”

他咽下哽咽，说：“是我们太久没见了，我现在不忙了，以后我会常回来看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