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蓿偏了偏脑袋,古怪地瞅着流玥。
现在她知道,流玥为什么开口要先踩一句翟国了。一是先抑后扬,凸显翟国,二是论之以事实,让他后面一串说辞更具信服力,不让翟君觉得他只是奉承着说说。
但是,他说自己其实是傀儡这事,真有信服力?慕容蓿表示怀疑。
虽然,她躺了十二年,并不清楚这些年流玥经历了什么,但如果有人告诉她,她那个狡诈的死对头是个傀儡,她是万万不信的。
看看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哪里有一点傀儡的气息?
慕容蓿不信,有人却不疑有他。只见对面的翟君眼角眉梢都飞扬起来,显然,很是受用流玥的一番说辞。
慕容蓿投去怜悯的一眼,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小年轻到底是小年轻,尚没有经历太多捶打,别人那么一说,便也信了,捧杀起来实在容易。看来,隗七说他轻信于人,还真不假。
翟君心情大好,看人的眼神都柔和了不少。他重新回到座上,又问道:“明楼主,你说的都是些家国正事,寡人倒不是特别有兴致,就想问问你,他长相如何?”
流玥:“……”
翟君问完,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畅快地笑了笑:“这问题,也没必要回答。流玥那家伙这么多年都不敢跟他老娘红个脸,懦弱无能得紧,长得再好,也比不得寡人有气概。我神女姐姐定是更喜欢我这样的!”
啊咧?她听到了什么?
慕容蓿两眼腾的放出光来:“君上的这位神女姐姐与秦王有关系?”
她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她想要吃瓜。
闻言,翟君那两条剑眉竖了起来,方才的得意与喜悦一扫而空,恶狠狠道:“他们没有关系!寡人绝不会让他们有关系!那是天神指给寡人的媳妇,一个只敢躲在老娘羽翼下的怂包,他不配!”
怂包……慕容蓿看流玥,后者面容沉静,看起来毫无波澜。
秦君情绪十分稳定,慕容蓿忽觉无趣,小眼珠转了转,当即决定拱个火。
只见她眉眼一弯,附和翟君道:“君上说的极是,秦君配不上。我们女子一生所愿,不过得一良人,有一柄伞遮风挡雨,有一间屋安身立命,如此长乐一世。那秦君软弱,为母欺,为臣欺,别说什么挡风雨了,不带点风雨来就不错了,怎么看都不像个可托付之人。”
“君上称呼那姑娘为神女,想来定是个极有风采的女子。正所谓,才子配佳人,神女自当是与英明神武如君上这般的人物,才堪相配。若妾身是那姑娘,仰慕的也定是君上。”
流玥皱了皱眉,瞥过来的目光终于有些不一样了。
慕容蓿唇角微扬,察觉到流玥已有不畅快的迹象,内心雀跃起来。她准备再添一把火:“我夫君是信远侯的门客,妾身因此也结识了不少贵人,不知君上说的神女姐姐是哪家姑娘?若是妾身识得,倒是可为君上参谋一二。”
慕容蓿诚恳地望着翟君,那对又黑又大的眼睛闪着别样的光彩。
封缭瞥了眼慕容蓿,自动翻译了她此刻的表情:翟君,你勇敢地上吧,姑娘我支持你挖墙脚。流玥不高兴,我就很高兴。
“夫人……”封缭轻声喊了一声,“悠着点。”
连封缭都出声提醒了,想来这姑娘定是流玥的痛脚了,既是痛脚,她肯定要狠狠踩一踩啊!
慕容蓿更来劲了,脑子里已经想好了七八个帮翟君哄骗姑娘的法子了。
然而,这回,翟君并没有因为慕容蓿的话而有所动容,却是托着下巴,目光一变:“明夫人不知道那姑娘是谁?”
沉沉的嗓音没有了先前的轻快,反有几分压迫。
在与流玥和慕容蓿对话的时候,他挑不出毛病,但始终感觉有些不太对。终于,在慕容蓿问神女是谁时,翟桓猛地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这落英楼主自言信远侯门客,乃是奉了信远侯的命令来为他解忧。但这会儿竟然连神女是谁都不知道,有点说不过去。
气氛陡转直下。
翟桓抓住了不对劲的地方,慕容蓿也意识到,自己一时话多,露出了破绽。
流玥忙上前一步,拱手道:“君上,那位姑娘的身份,君侯只同在下一人说了,我夫人并不知情,故有此一问。”
“哦?”翟君换了个坐姿,微微倾身向前,“那明楼主说说,寡人说的神女是何人?”
翟君不好糊弄,流玥知道,也便不拐弯抹角,直接回答:“安国侯府女爵慕容蓿,秦君即将迎娶的王后。”
啥?慕容蓿呆住了,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对面的翟君神色一缓,但还是紧紧盯着流玥,并没有放下戒心。他右手顺势摸上座椅旁的长剑:“信远侯信中说,请来了明楼主,寡人便能得偿所愿。不知楼主如何让寡人如愿?”
流玥眼中闪过一道阴霾,很快又是一副温良谦恭的模样:“君上稍安勿躁,明日一早,在下便带您入城,到时自有分晓。”
“明日?寡人不想明日,现在就想知晓。”
流玥沉默,眼底神色变幻不定。
在遇到翟君之前,他并不知道回雍城的路上会生出这样的事,故而没什么预案。就算有预案,他也不可能帮着外人来抢自己的媳妇,除非他失心疯了。
此时此刻,秦君是一个字也不乐意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