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娘见她方来还有几分劲头,却是个憨稚的。
她引她坐下,拿了点心和茶。不过坐下没一会儿,她却是忍不住道:“夫人的头发怎么盘的?”她捋了捋自己的辫子,我觉得我头发多,像阿母那样盘又不好看,重的很,夫人这样倒是好看。
“我身边丫头盘的,你若想试试,我让她过来。”
“今日先不弄了,我明日来可好?不然叫我姑姑知道我现在就来找你,要骂我了。”
她憨言憨语,一连串的问题:“夫人是从长安来的?长安远吗?不瞒夫人,我先前见了使君很是喜欢呢,想叫我姑父去提亲嘞,可后来他从长安娶了夫人回来。我这不赶紧来看一看。”
她说的一点也不觉羞,倒叫几个婢子听得怔住。扶光不想还有这样的故事,发笑道:“使君年岁大你许多罢。”
“唔,使君是几岁,我今年十三岁,想也差不了许多罢。”
十三岁?众人惊掉了下巴,竟是和阿恒差不多大。可见她胸前鼓囊囊,纯不像十三岁的姑娘。个子也高的很,扶光已经算高的了,却也比她矮半个头。屋里伺候的青黛月渡十四五岁了,远不可比。真是吃肉喝奶长大的,到底不一样。柳娘心下决定,回去就要多给两个孩子吃些。
她又问:“夫人可见过我姐姐要嫁的郑家郎君?”
扶光摇头,自是没见过的。不过郑氏是渔阳名门,家中子弟多参加科考,多有名士。像卫翕身边掌书记郑濯便是进士出身,他父亲叔叔皆是。不过如今联姻的这位郎君是家中庶子,年岁尚小,不知日后前程如何。
“只盼着不要是个瘦弱的。”
外面喧哗声起来,阿古真拍干净手上奶皮子碎屑,起身道:“是角抵开始了。”
草原上叫用彩色丝带围了一个四方形的场地,周遭围着一圈人。扶光不是没见过角抵,却同梁重府上截然不同。许是置身于旷野之中,更多了几分野性自然。
卫翕原是随耶律弥来观赏,却免不了被推上台去。
他解了半边衣袍,露出来的肌肉结实有力。阿古真对扶光道:“夫人,使君是不是很英俊?”扶光暗自点头,比起髡发的黎部男人,确实很英俊了。她实在欣赏不来那将中间头发剃光,独留四周的样子。
卫翕不出意外赢下来。阿古真两眼放光,崇拜道:“若不是使君娶了夫人,便是其他女人,我也要去试一试的,看他愿不愿意做我的夫婿。”
她这样直白的话,却不添一丝情欲,反是单纯的惹人笑。扶光正要回她,不妨叫她招呼道:“使君,夫人在这儿。”随后便被她推了过去。
卫翕正是下场来,他总没有打算一直比下去,又不是为了彩头,却不想萧氏也在。他下意识便护住她身侧,免得叫人推搡了。这还是二人在千乘不欢而散后头一次这么亲近。
眼见人越聚越多,幂篱虽遮着她半张脸,却挡不住众人的好奇。他无奈吹出一声口哨,叫了马来。
跑出一段,到了河边,他才将她放下来。
他自去河边洗去身上的尘土。
“那些人丝毫不介意你抓了耶律璟?”
卫翕擦着身子没有回头。“他本就是为一己私利。即便他在时,也是自己受了封赏居住在城中,黎部族人仍是这样的生活。而他叛逃,却险些将族人拖入战祸之中。百姓所求不就是安稳的生活。”
身下的马不安分地动了动,叫扶光握紧马缰。她没骑过这样高大的马,而且还殊为桀骜。
卫翕转头看了眼马,又看向她。扶光于这短短一视中觉出几分奚落的意味来,原本想求助的话便吞了回去。她试图控制,却被马带着踩进了河里。
河水四溅,溅到她鞋袜上,叫她吓了一跳。
卫翕上前去牵。
“不需要,我可以控制它。”扶光避开他伸来的手,透过幂篱看过来的眼神是难言的倔强。
终于驱马回到岸上,她喝了一声,脚跟一踢便策马跑远。
卫翕失笑,手放在唇上吹了声口哨,就看前方挣扎一瞬,马翘着头,硬是将她带了回来。他叉腰等着,面上带笑,等到了跟前抚摸它,夸道:“好孩子。”
扶光再忍不住,一脚踹过去,却叫他握住脚腕。她偏过头去不看他,背影里也能看出怒气来。吹来的风很缓,好似将心也吹出浅浅的褶皱。卫翕将她的脚放稳在马镫上,牵过马缰带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