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散开,旗帜上绣着的“平宁”二字赫然在目,原以为命悬一线的客船百姓如见天神。“是平宁军,平宁军来了,我等有救了!”生的希望就在眼前,原本引颈待戮的人们面对贼人再无畏惧,更有甚者夺了刀来要与之拼命。众人一拥而上,将那群盗匪吓得连连后退。卫翕面前更是如此,眼看首领被擒,若再不逃,那还有命吗?有人丢下兵器跪地求饶,有人折身想跑,却见那赤马舟行的飞快,早将小船围住。伏远弩射出利箭,银光闪过,便听一声声哀嚎。
“平宁军在此!贼人还不放下兵器速速投降,若再有抵抗,就地格杀!”
梁重立于舟首,按着腰带眺望河中残火。乱象尽入眼底,他自岿然不动,只待亲兵前来回禀。传信之人赶来,跪地禀道:“使君,贼匪已被降服,无一逃脱。”
“贼首何在?”
“就在那客船上。说来稀奇,我赶去时见他颈上架着刀,被一男子降服。”
“哦?这船上竟有如此高手,一并带来。”
“是。”
客船上,几个军士拿绳子将贼人一一绑了。卫翕收刀,见阿恒几人都好,心下稍安。便是阿迦从头到尾被柳娘捂的紧,如今也是一幅没见着好遗憾的模样。他在崔道恒头上拍了拍,赞道:“脑子机灵。”
“总是没给表叔拖后腿吧。不过幸亏这平宁军来得及时,不然还真不知会怎么样。”
如今这船上乱糟糟一片,恐女眷见了血污,卫翕带着她们先回屋去。不想一年轻军官上前道:“郎君留步,使君有请。”899
“稍候,我将家小安置好再同你过去。”卫翕颔首,便是他不来,他也要去找梁重。那贼人穿着锁子甲,只有军中才有。他断言他是青州牙兵,便是因为滑州之地不久前仍被郦靖远所掌。见他如此镇定,那军官免不了多忖度一番,倒是愈发恭敬。
卫翕将扶光她们送回舱房,位置靠后,贼人尚来不及攻到此处,柳娘见几个包裹仍在原处,心下松了不少。卫翕道:“你们稍作休息,苍壁留下,我同梁使君交代后便来寻你们。”
崔道恒有些担心,“表叔一人去?”
“无事,你放心,我与他是旧识,那贼人身份有异,我须得去一遭。”
他目光自扶光面上扫过,嘱咐道:“苍壁,去找些水来,阿恒你多顾着些。”交代完便拿起刀大步离开。
经由铺着的木板,卫翕登上赤马舟,遥遥便见梁重笑望着他。
“我说何人这般厉害,能降服青州虎贲营下好手。”
“世叔。”卫翕当先拜到,他连忙上前托了一番,“仍是太过凶险,你没有受伤就好。”
“世叔早有防备?”
梁重点头,“你方才降服之人名叫杨浑,人称碎碑手,使得一手好兵器,是郦靖远二子的心腹。日前我得到消息称他出现在滑州境内,是以多有防备。”
青州牙兵不属朝廷,乃是郦靖远自己的私兵,他为壮大势力多寻江湖匪徒,不问出身罪无,只要武艺好,皆可投效。卫翕垂眸,既是心腹,仅是为了求财便现身滑州?想是冲着他来的。
梁重如何猜不到,当下道:“究竟如何一审便知,无论如何他截杀朝廷命官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世子病弱,那郦靖远很重视他这个二儿子,若能趁此断他一臂,也好杀杀他气焰。”
卫翕点头道:“一切听凭世叔处置。”
梁重意在那杨浑,听闻卫翕携有妻小才反应过来,他眉头微挑却没有多问,只派了个亲兵跟去方便安排事宜。
卫翕道:“那贼人世叔多留意,别让他死了。”
“哼,不过一群宵小,你以为他真有那忠勇的胆魄。”
卫翕颔首不再多言,此处境况他自然比他了解的多。
天将明,众人赶回滑县。薄薄的灰雾下,但见青砖垒砌的瓮城上旌旗猎猎,戍卒持槊巡行。-=
卫翕赞道:“世叔治军有方,早就听闻平宁军纪律严明,今日一见,果是不凡。”
“不敢当,比之朔北军还差的远了些。”话虽如此,捻须姿态却是惬意非凡。虽劳累了一夜,但梁重丝毫不见疲态。
“我家夫人这几日宿在福元观,本来好让她去悉心安排。”
卫翕知他是敬萧氏身份,叉手行了一礼道:“世叔客气了,本是我等叨扰。”
“哎,你与我不必如此见外。”梁重覆在他手上拍了拍,“今夜的确是太晚了些,不然我定要与你把酒言欢。”
“明日我定陪世叔喝个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