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翕听了笑,搁下帕子道: “我是看你不懂,这些天夫人待她你都看在眼里,哪里是客气。况且阿迦年纪不算小了,她以后难道还要和你一道?这时候正好交于夫人,让她教导才最为合适。”
“我知道表叔说的对,只是我与她从小就在一处,还没有这样分开过。”
这时外面有动静,两人看过去,窗外一高一低两个人影。
“是阿迦。”崔道恒揭开被子穿鞋。
茯苓将人送去回转,扶光倚坐着问:“扰着那边了吧。”
“没,崔小郎君同使君都未歇下,小郎君怕是不放心,又叫我同夫人致歉,说阿迦不懂事。”
“是我太无趣了,不会讲故事。”扶光有些无奈,茯苓说:“阿迦很依赖崔小郎君。”
“她很机灵,我都有些怕她。”想了想道:“她这性子倒不像十娘。”
茯苓听了转过身去,她面上并无异样。
“等到了淮津,姑姑就南下吧。南边的产业布置起来,眼下不过是权宜之计,等事态平息总要走的。”
茯苓颔首,“我想七娘是有打算的。不过可要同使君商量一二。”
“自然是要的,我嫁他连累颇多,脱身时定也要他相助,我想至多不过一二年,我可不好占着使君夫人的位置太久。”
行程紧,卫翕有意加快速度,只是顾忌着两个孩子和女眷,歇下来的时间还是久些。即便如此,时有风餐露宿的日子。若在野外停下做饭,卫翕与苍壁便会猎些野物。若经水,还会挽起裤腿捞鱼来。两个孩子乐不思蜀,倒是少了旅途诸多劳累之感。
不过崔道恒叫卫翕抓住,说他弓马生疏。即便不从军,可强身自保也是要的。他父亲当年虽是个文臣,但舞的一手好剑,上阵杀敌亦是不虚的。是以歇息时,便找了一把轻些的弓让他挽,甚至给阿迦也做了一只弹弓。
他要崔道恒每日挽弓一百下,还要练拳。阿迦陪在身边,两个孩子动作滑稽,扶光她们便坐在一边看。连日下来,崔道恒胃口大了许多,人也黑壮了许多。
这日卫翕叫崔道恒射二十步外的树干,二人并排而站,卫翕取了自己的弓,他比他高了一个头,举重若轻,随意抬手箭矢迅疾如电正中靶心。他目中清淡,阿迦给力地拍手,眼中尽是崇拜。
这般风姿真是少有见到,利落飒沓,叫柳娘忍不住对茯苓道:“莫怪是击败契丹的常胜将军。我见使君这两下真是与京中那些花架子不同,看的我心砰砰直跳。”
卫翕收弓让开身位示意崔道恒来,一箭未中,力道够了,准心不够。
“肩平臂张,呼吸放缓。”卫翕一手搭在他肩上稳住姿势,一手调准。咻的一声,箭射出去竟是近乎射中。
“中了!中了!”阿迦一下蹦起来跑过去。
“自己试试。”卫翕下场后,崔道恒渐渐找到些感觉,阿迦见了便也缠着要他教。卫翕半俯下身环住她,包住她手,叫她盯着那树桩。“张开,三二一放。”那箭果真是分毫不差。她力气小哪里能挽动弓,不过是卫翕在射,可即便如此也叫她觉得自己厉害极了。
阿迦欢呼起来,一扭头叫“夫人,夫人也来试试。”
卫翕有些错愕,这些日子他二人并无多少交流。虽是同行,但她身边婢仆环绕,若有事交代她身边姑姑出面即可,这样并无不好。
卫翕正要收箭当做不知,扶光却起身过来了。一幅紫色的鱼鳞裙,臂上松垂着杏黄帔子,挽着简单的高髻,显得脖颈越大纤长。她走的不急不缓,样子闲适。
卫翕叫崔道恒将弓给她,他自己那把太重,轻易挽不动。她挽起来,风吹起衣袖,她面上有种从容的淡定,身姿挺拔,极是好看。然而箭射出去,却是未及一半便掉下去插在了地上。
静了一瞬,崔道恒道:“准头够了,就是力气小了些。”
柳娘:“是啊是啊,七娘的力气小了些,不然定能中的。”
扶光放下弓,下巴微扬,从箭囊中又拔了一支箭。
这一回力气够了,却是擦着树飞走了。
卫翕摸了摸鼻子,想到以前围猎时便知道她箭术算不上好。
阿迦觉得没什么,建议道:“夫人叫使君教你,定能射中。”
崔道恒眨眨眼,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扶光细眉微皱着,卫翕拾起箭囊道:“苍壁煮的羊肉好了,快吃吧,还要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