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色琳琅满目,全是她爱吃的。
于归心如死灰地拿起筷子,伸向离她最近的那块肉,刚送进嘴里,就听见他问:“头可还疼?”
说着将一碗醒酒汤递到了于归手边。
她瞥了一眼,悄悄别开头,闻起来就好难喝。
于归假装没看见,没话找话:“节华和羌云呢?”
“去找月魄珠了。”
“你不是已经派了许多人去么?”
“他们师门总有些不为外人道的法子,或许比我的人更快。”
晏秋池一点儿也不想提什么节华、羌云,但于归既然问了,他只好解释。
于归想了想,自打羌云住进来之后,节华好像就再也没和他们一起吃过饭?前两日好不容易在府中看见他一回,也不知是染了风寒还是和羌云吵了架,脸色竟十分难看。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暗暗祈求着晏秋池千万别提昨夜。
不过晏秋池今日显然十分没眼色,踌躇着开口:“昨夜……”
于归抢先一步道:“昨夜我喝太多了,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晏秋池眼中原本的那几分忐忑慢慢淡去,脸上的笑意也淡了。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该说的?”
于归尴尬地笑了两声:“我不是怕我醉后口不择言么。”
她说话时脸上的心虚之色藏都藏不住,晏秋池顿时明白过来,心中升起一股怒气,他盯着于归的头顶,突然道:“你分明记得,现在是要反悔?”
于归连连摇头:“醉鬼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他声音转冷:“如何不能当真?不是常说酒后吐真言么?依我看,比起某些口是心非的人,醉鬼说的才是真心话。”
于归埋头装死。
晏秋池怒气更甚,想起一夜未眠的自己,只觉得心头梗了好大一口血,吐也吐不出。
他牢牢攥住她的手臂,迫使她整个身子转过来,令于归不得不面对着他。
“你说过的话每一句我都当真,既然你说醉后之言不作数,那现在我再问一遍:于归,你对我可有一点喜欢?”
他极少在她面前这般强硬,强硬的动作之下,还藏着几分希冀。
但于归始终回避着他的目光,半晌后低声道:“我终究是要离开洛阳的。”
她没有回答那个问题,但晏秋池已经明白了她的回答。
“所以,你从来没想过留在我身边?”也没想过带上我?
他听见过她和节华说起以后,她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有很多,他先入为主地以为,那时他们还会在一起,他还会陪着她。
原来只是他一厢情愿么?
晏秋池最后沉默着离开了,于归独自面对着满桌珍馐,突然无心下咽。
她端起那碗凉了的醒酒汤喝了一口。
果然很难喝啊。
*
用过午饭,于归出府去见沈时章。
双园仍是跟着她,但一直耷拉着眉毛,在马车外絮絮叨叨,说着王爷不知为何,兴奋得一夜未眠,方才又沉着张脸离府了。
他知道必然和于归有关,作为下属不好多嘴,只好拐弯抹角地劝上几句。
有了莫午的提点和管家的殷殷嘱托,他如今也一心一意盼着王爷能和姑娘修成正果。
于归始终一言不发,手中的络子编了一路,竟还是一团乱麻。
她索性放下线团,掀开窗帘往外看,这一看却忽然一愣,那不是成复么?
虽然他穿了身低调的灰衣,头上还戴着斗笠,可于归还是认出来了,那肯定就是成复!
她正怀疑他呢,这就撞上了!
于归忙招呼双园,让他悄悄跟上去看看,成复这个样子,一看就有鬼。
双园示意暗中跟随的侍卫保护于归,领命去了。
正好前方不远处就是崇思堂,于归放下满腹心事下了马车,视死如归地走了进去。
再出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
她仰头望了眼天色,深深叹了口气:时章真是越来越不好应付了。
前因后果,她都没有隐瞒,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沈时章,只是略去了不少她和晏秋池之间的事。
然后——回想起时章走时肿成核桃的一双眼,于归再度叹气。
双园在马车旁像是等了许久,见于归出来,便朝她点点头,低声道:“查清楚了。”
于归顿时激动起来,“快快快,回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