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得不错,前准皇后于归此刻的确很开心。
上首的帝妃瞧上去琴瑟和鸣,观今日情形,皇上甚至有意封止月为后。
当初那个同她一样,幼年丧母,在府中不受重视的姑娘,如今总算是柳暗花明。
那就好,她差点破坏了止月的幸福,现在阴差阳错,倒是可以将后位还给她了。
一时开心,于归没忍住多喝了两杯酒。
她酒量一般,多喝两杯就有些上头,以至于谯鉴那张脸忽然冒出来时,她愣愣看了半晌才认出来。
“小娘子独酌无趣,不如我陪你喝几杯?”
不等她同意,谯鉴便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坐在了她身边,招招手的功夫,便有场中侍立的宫女重新送上酒杯与点心。
谯鉴随意捡了块点心吃,吃了半口就嫌腻得慌,赶忙放下。
“谯公子?你为何坐这儿?”
“怎么?这不能坐?”
“那倒不是……这不是重点,郡主府的位置不在此处啊。”
谯鉴又摆出惯常那副无赖神色:“我就想挨着你坐,小娘子,共饮一杯如何?”
他为于归斟满了酒,当真举杯要来敬她。
于归按住了杯口,摇摇头:“我不能喝了。”
她的脸色慢慢变红,如枝头新桃一般娇艳欲滴。
谯鉴刚不以为意地饮尽杯中酒,一抬头就看见她努力保持清醒,却仍有些迷蒙的眼神,和如同抹了胭脂一样的脸,下意识动了动喉咙,差点被酒呛到。
他忽然莫名其妙地捏了捏于归的脸,捏住还不够,甚至用指尖掐了掐。
于归吃痛,瞪了他一眼,狠狠拍开他的手。
她这下清醒了几分:“动手动脚的作甚,你是登徒子吗?!”
谯鉴竟当真点了点头,笑眯眯道:“青青姑娘过奖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呀。”
她大着舌头:“你!你死不要脸!”
怎么骂人都不会?
谯鉴更觉得有意思了,正要接着开口逗一逗她,话刚到嘴边,耳朵忽然被人揪住。
“嘶——”
谁这么胆大包天?!
谯鉴转头就要骂,谁知身后正对他怒目而视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亲娘。
“谯鉴啊谯鉴,你爹是这么教你的吗?我是这么教你的吗?你在外面就是这么对姑娘家说话的?!”
“娘?您老人家怎么在这儿?”
“我不来还不知道,你的嘴这么欠揍,出门也不怕被人打?”汝阳郡主训完儿子,转头朝着于归笑盈盈问:“这位姑娘是?”
于归如梦初醒,忙要起身行礼,却被汝阳郡主按住,“不必如此客气,坐着吧。”
她拍了拍谯鉴的肩,示意他让开。
谯鉴在亲娘面前就跟见了老虎的猫似的,一句废话没敢说,乖乖起身让位了。
汝阳郡主犹嫌不满意,回头见他站在自己身后,摆了摆手道:“滚吧,自己找个地方待着去,我要跟这位姑娘说说话。”
“你都不认识人家,有什么好说的?”
谯鉴真心实意的疑惑换来他亲娘的一个眼刀。
走就走!
“青青胆子小,你可别欺负人家。”
待谯鉴一步三回头地走远后,汝阳郡主才拉起于归的手,细细打量起来,还连连点头。
于归有些慌,这下原本有些晕眩的头脑彻底清醒了。
汝阳郡主开口第一句就是替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道歉,嘴上说了还不算,又从手腕上褪下个玉镯就往于归手上套。
“一点小小的赔礼,青青姑娘莫要嫌弃。”
熟练程度让于归叹为观止。
随后她便不着痕迹地打听起于归的身份来,在听到她说自己父母双亡,暂且客居盛平王府时,汝阳郡主并未露出什么异样的神情,只是拍拍她的手,说了一句“苦命的孩子”。
闲聊几句过后,汝阳郡主话题一转,提起谯鉴。
“我这个儿子你也认识了,虽说有些不着调吧,但本性不坏,从小就孝顺。”
于归:“嗯嗯。”
“而且容貌昳丽,这长得好啊就是讨巧,每次他爹想揍他,家里的长辈都得先叮嘱一句别打脸。”
于归:“那是那是。”
“我膝下就这么一个孩子,眼看着长大了,也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
谯鉴这张嘴,要成婚怕是有些难度。
“他年方十九,尚未订亲,青青姑娘瞧着他怎么样?”
啊?
于归震惊抬头,怀疑自己猜错了郡主的意思。
汝阳郡主握住她的手,含笑点头:“我瞧着你们二人很是相配,只要你点头,我即刻去请陛下赐婚。”
于归被她这话骇得不轻。
她现在不过是个客居王府的孤女,怎的、怎的郡主如此热心,连独子都要介绍给她?
脑中尚未理清郡主究竟从哪句话开始突发奇想,那边已经开始细说,从婆媳融洽说到家宅安宁,从西桥大街上生意火爆的数间店铺说到洛阳城外千顷良田,颇有要将整个郡主府送给她的气势。
汝阳郡主一边说,还一边去看于归的神情。
她这个做母亲的,也真是操碎了心。
就谯鉴那个人憎狗嫌的脾气,靠自己肯定娶不着媳妇,唯一可取的就是那张脸。
好不容易遇上个能同他说几句话的姑娘,再不抓住,可就当真只能看他孤独终老了。
想到此,她恨不得立马拉着于归上前请陛下赐婚,后边儿还有三媒六聘的流程等着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