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秋池没说话,他满眼都是二人并肩远去,相谈甚欢的模样。
他站得并不算远,只是先前撞见那二人争执,全是未出阁的女眷,他不便现身。
方才那几人离开时,他正打算过去,谁知又来了个碍事的谯鉴。
眼看二人越走越远,节华还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晏秋池淡淡问:“围场也来了,先生说的意外收获在何处?”
“关系她生死转机之人,都已在这围场之中,王爷莫急。”
难得从他嘴里听见几句有用的话,晏秋池立马追问:“转机?何人?”
节华又摆出了那副高深莫测的做派,像个讹钱的江湖神棍:“天机不可泄露,但机缘天定,非俗世人可插手,王爷安心便是。”
“俗世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那本王就拭目以待了,相信先生必不会令我失望,先生知晓此事在本王心中的分量,将来事成,定有重礼相谢。”
至于若是不成嘛……
节华无声轻笑。
若是不成,左不过赔上这条命谢罪。
“王爷现在还是先去追人吧,孤男寡女还越走越偏,多不安全。”
他贴心地找好了借口,晏秋池也就顺势点头:“也对,那我去看看。”
但在旁人眼中相谈甚欢的二人,实则此刻气氛远算不上融洽。
谯鉴已听说了青青因对盛平王有恩,被他收为义妹之事,本就自觉二人已有了几分交情,现在看她更是顺眼,于是盛情邀请于归回洛阳后去他府上打马吊。
但于归对打马吊实在是一窍不通,也不感兴趣。
她只是想借谯鉴脱身,并没有当真要和他交朋友的意思。
她又不会在洛阳城待很久,再过几个月,就算她还活着,也是要离开的。
但谯鉴分外热情,又问她想不想去游船,城外庄子上的莲湖小荷初露,游湖饮酒,也颇有景致。
见她兴趣缺缺,又打算约她去打马球。
于归想了想,且不说她会不会打马球,以她的气力,真上了场,到时候人和马总得伤一个。
她委婉道:“你看我身娇体弱的,骑马都不太熟练,何况是打马球。”
谯鉴脚下一个踉跄,瞪着眼睛难以置信:“身娇体弱?敢情那日拎着棍子打人的不是你?”
于归面无表情地转开头。
忘了这回事了。
她硬着头皮道:“我那还不是事出有因!”虽然事后她也觉得是自己过于紧张了些,不过是个素未谋面之人,顶多有些疑惑她的身份,绝不可能认出她。
但谯鉴听见这句话却不自然起来。
事出有因……她是为了他……
“什么事出有因?”
乍一听见晏秋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谯鉴差点没跳起来。
他反应极大地转头,欣喜道:“表兄,你可算来了,我前些日子去你府上找不见人,昨夜去你帐中你也不在,真让我好找。”
昨夜……
晏秋池眼中快速闪过一抹不自在,略一点头,并没有解释自己昨夜行踪的意思。
他不动神色地走到二人中央,看向于归:“在说什么?”
“只是闲聊几句,谯公子热情好客,说要请我去做客。”
“做客?”他皱了皱眉,对谯鉴道:“单独请一个姑娘去你府上做客,你的礼数都丢到脑子后头去了吗?”
他对谯鉴说话时可不如对于归那么温柔。
谯鉴虽然前几日心心念念要去寻表兄,但一听这语气还是下意识有些发憷,垂头辩解道:“我让娘亲给她下帖子不就成了么,我娘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天两头的设宴聚会,家里成日热闹得跟个酒楼似的,多她一个也不多。”
“那也不行,你娘成日里设宴还不是为了替你寻一门好亲事,这种场合不适合她。”
“怎么就不适合了?”谯鉴下意识张口反驳,但晏秋池瞥了他一眼,他又蔫了下去,嘴硬着说:“青青不也是没出嫁的姑娘。”
这话在晏秋池的目光中越说越低,他没敢再当着他的面说。
青青?
晏秋池略一思忖,明白过来,想必是她胡诌的名字。
不知为何,他方才还莫名有些凝滞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谯鉴没发现他的变化,也没留意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和青青被人隔开。
晏秋池语气实在太过正经,谯鉴完全没想过表兄会有别的用意,当真反思起自己的不妥之处来。
想不到表兄对这个救命恩人如此看重。
也是,表兄素来重情重义,青青于他有恩,又孤身一人,自然得多看顾些。
可他不同啊,他又不是外人,对表兄有恩就是对他有恩,他可以帮表兄一起照顾青青,有他在,绝不会让青青受半点委屈的!
晏秋池出现后,谯鉴的注意力立马转移了。
他一路上都在旁敲侧击,将话题绕到永州,试图打听出晏秋池回永州的时间。
他原本十拿九稳,表兄又不像母亲那般迷信,绝不会因什么江湖术士的虚妄狂言就阻止他。
但见晏秋池始终不接茬,像是听不明白似的,谯鉴也急了起来。
于归不知前情,看他这般模样,多问了一句:“谯公子想出门自个儿出便是,又非闺阁女子,谁还能不让你走?为何非得缠着他?”
“你不懂,现在只有表兄能帮我了。”谯鉴摆了摆手,又对晏秋池连连奉承起来,恨不得将表兄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晏秋池觑他一眼,淡淡道:“不必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