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母和儿子在家,现在白天慢慢变短,要提早一点准备晚饭,不然如果摸黑洗漱,很容易一不小心绊倒什么东西摔倒。
“帮娘先把火点上。”崔母掀开锅盖,先舀水清洗了一下里面,把锅子烧到干以后,就是化开猪油,准备炒菜了。
可当她拿起碗,打算用锅铲挖一小点猪油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了一个碗底,这些炒菜是完全不够用的。
“哎呦,忘了让你爹去买点油回来了,”崔母拍了下大腿,底下火不能空烧着,加了两瓢水进去先烧着,“二哥拿着碗去隔壁你关婶子借一勺油过来。”
农村之间关系密切,谁家有东西缺了,都可以先问别家借一点,等到时候还上就行,或者拿些别的东西走动走动,反而有助于关系的维护。
“得嘞,我现在就去。”崔二哥利落的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草木灰向外走。
打开门一看,崔雁竹父女二人正好回来了,见他拿着碗,崔父问道:“干什么去呢,不待在家里吃饭,净往外瞎跑。”
“爹,那你可冤枉我了,你儿子是这样的人吗?”崔二哥嬉皮笑脸搭了一句,旋即说自己是去隔壁借猪油。
然后他眼尖地发现崔父手里拎着几包药,“爹你病了吗,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是你妹妹,身上有些发热,得休息两天,你给我安分一点,别没事吵你妹妹休息。”
崔二哥:“那必须不会,三妹可是咱们家的宝贝疙瘩,我心疼还来不及。”
他看崔雁竹眼神清明,还能对自己小声说不用担心,朝她挤挤眼睛道:“行了,快进去吧,别让风再吹着,让娘做个糖水滚蛋吃,哥很快回来。”
一碗暖乎乎的糖水滚蛋下肚,崔雁竹感觉浑身上下都暖和了起来,傍晚的微风从窗户里吹进,整个人都异常舒适。
家里的饴糖不多,这东西价高,所以只放了一点点,但是溏心蛋的滋味已经足够好吃了,还有家人的爱护在里面,千金给她都不换。
“怎么就病了呢?”崔母听说孩子病了,忧心地把手放在崔雁竹额头上仔细感受温度,“是不是前阵子摘桃子梨子晒的,下次三妹就别整天跟着爹娘干活了啊,咱们都干一会歇一会,这样交替着来。”
崔雁竹眯着眼睛任由抚摸,“没事啦娘亲,我好着呢。”
“哪里好了,俗语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什么,如抽丝,对,抽丝!得好好养。”
崔母说起当年大姐崔雁梅也莫名其妙生过一场小病,连着三日都没精神气,可把她吓得不轻,衣不解带照顾了两夜,后面半年里崔雁梅一直发虚,所以现在崔雁竹可马虎不得。
“好,我都听娘的。”母亲大人都这么发话了,崔雁竹肯定不跟她犟嘴,郑重点头保证道。
崔二哥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个篓子,里面装的是方才关婶给的三条黄鳝,是关二叔今天下河抓到的,一共八条,分给他们几条,算是加个菜了。
南瓜藤食材易得,可是处理起来比较麻烦,崔母先把它们放在刚烧开的水里面汆烫几秒,这样可以有效去除南瓜藤独有的清苦味道。
在旁边放至微凉,不烫手的时候一点点把外层的皮剥离下来,靠近新冒出的藤的位置,会有发白的毛刺,这些也是需要细心分离的。
崔母两只手同时操作,一只手捏住枝藤,另一只手在侧面顶着,效率很高,没过多久就把南瓜藤处理成了清脆嫩亮的小段。
撒入薄盐抓拌一下,把里面的水分“杀”出来,待柔软后过几遍水,就可以开始炒了。
在崔母炒菜的时间里,家里最胆大的崔二哥开始处理黄鳝,只见每一条黄鳝都长得肥腴而滑润,全身上下都是滑唧唧的粘液。
他在面粉袋子里抓了一把,确保手上裹了一层生粉,这下黄鳝就无处可逃了。
黄鳝被捏牢扣住,崔二哥拿起一根筷子,看准后把不停扭动的黄鳝的头钉在砧板上。
受到伤害以后,黄鳝开始像蛇一样剧烈挣扎起来,崔二哥抓住黄鳝的尾巴,将其抻直,剁开放血。
随后换了一把小刀,把黄鳝划开成两半,一划一翘间黄鳝顿时骨肉分离,这样吃起来就不会被刺卡着了,剔完骨的肉被切成丝状放在一旁。
三条黄鳝皆是这么处理。
在烹饪的时候需要加入一小勺白酒,去腥增香,炒制的最后一步是将热油淋在鳝丝上,油声滋滋作响,听着就十分诱人。
一道响油鳝丝,一道清炒南瓜藤,最后再加了道凉拌小菜,加上田里种的蜜瓜一只,切开放在一旁,吃完饭以后食用,用来补充糖分。
处理两道菜多花了一些时间,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了,崔雁竹点起一根蜡烛,照亮一个不大的范围。
饭间,崔父说:“今年棉花价高,一斤要二十文,一尺布三十文,折算下来一条布被得两百文往上走,要不……今年做两床三斤的被子?”
可能是因为冬日将近,镇上这阵子棉花和布匹的价格都上涨了几分,贵上不少。
“不成,”崔母想了想,“被子要用好些年呢,薄了再冻着生病,徒增加一笔花销,还不如干脆打厚点,只是两百文着实太贵了,我明儿去隔壁村问问,他们那儿说不定有做棉花被的。”
能省则省,今年赚得较往年多,最好再把新冬衣里的夹袄给做了,暖暖和和的过个冬!
崔雁竹听爹娘说田里的豆子熟透了,要拢上一筐子到厚信村跟老葛换豆腐吃,又说到上次见到的那个冯秀莲婶子总算和王金和离,之前动身去了镇子上的小庙,一住就是十天。
聊了没一会,夫妻二人哑了声,二十六两刨掉预留的肥料钱,衣服和被子一做,怎么算都所剩无几了,勉勉强强够生活到明年的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