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雷雨持续了几日才有了收敛的趋势,连绵的雨幕过后,是阴郁的天空和潮湿润泽的气息。
陆元珍就是在这般沉甸甸的天气里从穆秀霞那里回来的。
宅子里的回廊上堆着些杂物,还有两个整理妥当的箱子。
“东家,还顺利吗?”
荷花正在扫洗屋子,听到动静,当即从屋内跑了出来。
自从那次苏宅发生的意外之后,荷花似乎下了某种决心,话变多了,也时常会跟着陆元珍外出,只是这次锦绣会复赛的消息传来,她不得不留下来整理后日出远门时要用的东西。
陆元珍作势叹了口气:“哎,天蜀绣庄的生意如今大好。同那些大生意比起来,我只能靠边站了。”
陆元珍这话有真有假。天蜀绣庄如今有了培育锦绣大会魁首苗子的名头,生意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陆元珍去到那里时,穆秀霞还在忙着检视几件定制的衣裳,只是在这种忙碌的时刻,穆秀霞却并未将她晾在一旁,调侃打趣自然是少不了。
不过陆元珍也没有久待,原本就只是为了出远门前拜访一下穆秀霞,免得她有事却找不见自己,并没有什么要紧事务。
只是如今对上努力多开口的荷花,陆元珍也忍不住逗她两句。
果然,一听到这里,荷花便抿了嘴,迟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东家是最好的。”
陆元珍眼里的笑意加深,知晓这已经是荷花的极限了,便不再拘泥于这个话题,而是问道。
“吴喜还好吗?”
在苏宅的那场打斗中,吴喜像是不知疲惫也不知疼痛,等事情告一段落之后,陆元珍才从大夫的口中知晓他身上有好几处敲打出来的淤伤和骨裂。
在大夫的强烈要求下,吴喜便开始了漫长的修养之旅。
“他说很好,还总说要回去。”
吴喜抗议无效,见自己没了用处,便不愿意留在陆宅‘吃闲饭’。
陆元珍对这样有贡献精神的员工没了话语,只能当做没听见。
要不是她那日谨慎起见带上了吴喜,事情只会更糟,而吴喜的奋不顾身,更是将他们数人的伤害降到最低,与之相比,这点费用实在算不得什么。
“不用管他。今日吴大夫过来了吗?”
荷花点了点头:“药也换了。听大夫说,苏家那孩子昨晚醒过来了。”
陆元珍露出几分意外的神色。
当时苏克勇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那副濒死的模样,陆元珍直到现在都印象深刻,虽说尽力帮他准备了着落,但她心里还真没有底气。
好在如今看来,苏克勇的求生欲望还算强烈,倒是没有再给这场闹剧添上一笔厚重的沉郁色彩。
“那就好。你忙完了吗?”
陆元珍看向荷花手里的帕子。
荷花当即明白过来,将帕子往后一收:“忙完了。东家还要出门吗?”
陆元珍点头:“嗯,礼数总要尽到。”
另一方面,陆元珍心里也不确定什么时候才会再次回到锦泾镇。
这次锦绣会的复赛会在伶雅城举行。路途遥远,加上赛事的安排至今还没有个准数,陆元珍不确定会在那里逗留多久。
荷花紧张地理了理自己的装束,在马车上频频捋那平直的袖口,陆元珍从这几日的相处中,自然知晓她是怕苏宅的事情再次发生,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贴身丫鬟。
陆元珍说不感动是假的。
这样看来,她的运气还真不算差,能让她结交了这许多友善的人。
“别紧张,只是平常的见面。要是在卫家看到顺眼的,你也能试着交交朋友。到时候我们去了伶雅城,你还能同我一块儿写信回来。”
陆元珍笑道,尽量转移荷花的注意力。
荷花突地涨红了脸,讷讷了片刻后说道:“我,我不识字。”
陆元珍:“那我教你。要是你不想学,我也能帮你写。只要你拿糖醋肉来抵。”
荷花这时候也察觉到了陆元珍转移她压力的意图,身子放松了些,抿着嘴笑了笑,迟疑地说道:“东家,我能,能学武吗?”
陆元珍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暖意,她想了想,还是没有试着让荷花放下心来,而是点了点头。
“当然。说起来,我们两都该学,不说打遍天下无敌手,至少也要多动动身子,强身健体。”
荷花听了,只是抿着嘴笑,眼里泛着外头从挪动的乌云缝隙间露出来的日光,难得的阳光开朗。
卫宅算不得远,陆元珍一下马车,那门房便主动迎了出来。
“您可算是来了。我家小姐就盼着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