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冬玉又隔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我没有想过害你，真的。我知道你的身份，你是方大人看重的绣娘，还是陆家的人，你拿了锦绣会魁首不是吗？陆家会保你的！你不会有事的！你看，我在第一天就被关进来了不是吗？你没有受苦，我，我真的从没有想过害你！”

陆元珍的神情微妙起来，向后微微撤了一步，让出后背遮挡住的光线，想要借着石壁上的烛光再仔细看看石冬玉的神情，但这一举动显然让石冬玉再次误会了，她猛地扑到牢门上，伸出手来试图抓住陆元珍的衣角。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一开始就只是想要让苏庆被关起来而已！他已经疯了！我不能，不能再让他靠近我的孩子！他一定会下手的！就像设计杀死克勇那样再杀死我的孩子！我不能让他有这个机会！不可以！”

石冬玉的声音凄厉，很快便将外头守着的衙役引了进来。

“这，”衙役见情况与他想象中的相去甚远，弱小的陆娘子反而镇静地站在那里，反倒是那油盐不进的囚徒发了疯似的又哭又叫，“陆娘子，您没事吧？”

衙役想了想，还是尽责地问了一句。

陆元珍看着面前失态的人，慢慢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石冬玉的话不一定是真的，却是最有可能性的答案了，只是石冬玉的话，到底还是让陆元珍感觉到了心底泛开的恶心和排斥。

石冬玉所谓的‘自认为’，全然是出于自己的臆想。

陆家与她毫无关系。如若不是她垒下来的关系网，怕是会真的被石冬玉所累。这种以受害者的身份去啃食旁人骨肉的方式，陆元珍实在不能苟同。

“求求你！求你别害……”

石冬玉刺耳的哀嚎被陆元珍抛在了脑后，她快步往外走，连衙役都不得不加快脚步跟上她。

一走出那条长廊，外头的日光便毫不吝啬地铺洒下来，在大门的阴影下盖出地面一个又一个方形的影子。

“陆娘子。”

钱师爷候在外头，一见面便先将那抹客套的笑容端了出来，在陆元珍走近时，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斟酌道。

“陆娘子，那石冬玉可说了什么要紧的供词？要知道，这苏庆的判决虽然下来了，可这石冬玉的处置可还没定下。”

钱师爷话有所指。

陆元珍习惯了他这种话里有话的说话方式，不需要多想，便知晓他这是在试探自己对石冬玉的态度，而这必然能够影响到他们最终对石冬玉的处置。

虽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又因为什么理由能让钱师爷高看自己一眼，但陆元珍猜想，宁亭钰上回的出面，的确是让钱师爷原本对她温和的态度多了一丝违和的掐媚。

“……没有。”

陆元珍沉默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我只是告知石娘子，她的儿子如今在石家，免得她想不开。”

这是陆元珍原先的计划之一，只是如今这计划被无限期搁置了。

石冬玉目前的判决最严重的应当是坐几个月的牢房，加上二十板子，作为蔑视公堂，作伪证的惩罚。

而这个惩罚，对陆元珍来说，已经足够了。

而她在石冬玉眼中，似乎无所不能又阴险狡诈的形象，想来能让石冬玉在坐牢这段时间担惊受怕许久。

“陆娘子确定？”

钱师爷看出了她面上的冷峻，这对性子温和的陆娘子来说，算是难得一见的不喜情绪了。

陆元珍压下心底翻腾的反感，微微一笑：“钱师爷有心了，但她的确没有多说什么。说起来，还要多谢钱师爷为我做的安排。”

陆元珍停了停，将话题引到了此行的第二件事情上：“钱师爷，不知道马凡杀人的案子，近来又有什么进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