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纭向杨逸投去感激的目光,紧张的心情缓和了些。
“楚王觉得呢?打,还是求和?”花纭看向她身边一直低头不语的李怀玉。他身为监国,这件事如何抉择十分重要。倘若他选择和谈,花纭再想对胡哈拿宣战就是难上加难,她得过李怀玉这关。
花纭直接发问,李怀玉就好似听不见似的。望着地毯出神,表情坦然。
花纭蹙起眉头,所有人都在等李怀玉做出选择。可一炷香过去了,他依旧一言不发。瘦削的男人像一根立在议事堂的桅杆,还在风雨中岿然不动。
“监国,您好歹说句话吧,”蒲实小声说道两句,“打还是不打?”
李怀玉不痛快地撇了撇嘴,抬眼瞥向沈鹤亭,那人老僧入定似的闭着眼睛,感觉都快睡着了。
“说是监国,其实还是陛下跟娘娘的奴才,”李怀玉拱起后背,作揖敬花纭,“臣但听娘娘安排。”
李怀玉不要这决定权,转手还给了花纭。她现下也没心情跟花从文他们扯皮,满心都是要救靖州……救梁家。
“这一战,哀家必须要打。蒲尚书,先送一批粮草北上。”花纭用指示杆在蓟南与靖州画了一条直线,“但现在最要紧的,是援兵。援兵不到,即便送了粮草又能坚持几日?”
花从文本心和谈,如今花纭坚持要打仗,他也没别的法子。如李怀玉所说,他们都是陛下太后的奴才,主子要干什么,他们就听话去干好了。
他掐算手指,告诉花纭:“北疆除了靖州,还有六万兵马,大概还能顶二十日。臣建议从北大营调援兵,正好二十日抵达靖州,可解燃眉之急。”
花纭接过檀木杆,在北大营与靖州之间划了一道杠,她比划一下,问:“北大营在长江北,这是要调远水救近火?缘何不调蓟南的兵,他们到靖州的路程才是北大营的一半。”
花从文看向花纭身后那张苍白阴森的脸,有些难听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自从花贵妃与花松霖横死、容蚵流放,从前说一不二的花从文都开始夹起尾巴做人、能忍则忍。
他说:“臣不确定明宇会不会出兵。”
“明宇”的名字说出口时,在座众人皆齐刷刷地向沈鹤亭看去。
沈鹤亭力不从心地望向窗外,而花纭并不知道这个名字对沈鹤亭来说意味着什么,狐疑地跟着群臣打量沈鹤亭,问:“为什么?”
“奴才与明将军结过梁子,”沈鹤亭咬牙道,把当年的丑事掐头去尾挑重点告诉花纭,“他曾说,只要掌印位置上的奴才,他就不会听鄞都来的命令。”
“狂妄,”花纭低声骂,心疼地望着沈鹤亭,“鄞都的令都不听,他是要造反吗?”
“娘娘,臣以为这就是个误会。北疆与蓟南交界,明将军应该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臣愿意北上面见明将军,化解误会、请他出兵。”站在议事厅边缘的李怀璟接过话茬,他望向花纭,道,“臣云游之时,曾在蓟南待过半年,熟悉那里的风土人情,也跟明将军打过交道,臣想试一试。”
李怀璟仅是个有名无权的闲王,倘若今日再领不到差事,他的路也就走到就尽头。花纭明白,李怀璟是在赌,赌自己会选择他。
她跟沈鹤亭对视一眼,不过他神色如常,并未给花纭任何提示。他今天好像有心事……花纭心说,估计是花从文提起了萧家,也有可能是因为明宇。
她暂时没答应李怀璟的请求,等着听其他人的奏议。
花纭用余光观察花从文与蒲实的反应,见他们并无异议,最后一次用眼神询问沈鹤亭的意见。沈鹤亭的凤眸轻松地垂下,倒是希望花纭能给李怀璟这个机会。
“燕王所求,哀家准了,”花纭深吸一口气问杨逸,“蓟南援兵多久能到靖州?”
杨逸将花从文打乱的兵卒模型放回它们应在的位置。用檀木杆指向冀州大营的位置:“娘娘,十日,从蓟南到靖州,只要十日。”
“不能只防,否则我们都得被胡哈拿牵着鼻子走,”沈鹤亭终于发声,他来到花纭身边,借她手中的檀木杆在西北画圈,“秦川需出兵。”
花从文“啧”地一声:“沈掌印,这不合适吧?秦川与靖州一去千里,秦王的马再快,也赶不上胡哈拿的矮脚马,等他赶到靖州,仗都打完了。”